夜里攻城是很消耗兵力。夜战有很多,但夜里攻城很少。拓跋捷辙敢这么做,除了因为谍作的谍报,还因为对面是王昀霁。
当号角在夜色中吹起时。火把下的王昀霁的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今夜镇岳城注定无眠,长安也会染上一种血色。等到夜市结束后。
当威武将军韩倩围住汉平伯府时,他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当他推开那面虚关的门时。一袭黑衣缓缓从屋中走出。
黑衣像是被汗浸湿了一般,一路走来,甚至有水珠滴落在地上。要不是那剑尖上犹有红色,和在月光照耀下落在白色路径的血,就如同一个刚劳累回来的人一样。
那人走到韩倩身边时,侧身行礼道:“见过威武将军。奴家怕是动了胎气,劳烦将军将奴家送回去。”
说完便向街角的马车走去,韩倩想了想,便令手下将军去处理。自己快步跟上那女子。
到了马车旁边,韩倩问道:“你没事吧。”
女子遮着面,看不出来悲喜,轻声道:“和他比起来,没事。”
“我是问你有事没事。”
女子淡淡道:“受了点伤。”然后上了马车说道:“活不过四十了。”
韩倩无言,她今年就快三十了。他攥紧拳头,说:“何必呢?”
“何必呢?要死的不是你,是王昀霁,你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说让我问问老皇帝为什么?问问这大临为什么?难不成是王昀霁就该为了这大临去征战,去死?难不成是我陈槿曦就该活着守寡?”
韩倩道:“陛下说阳肃他或许可能会有一线生机。”说完,他自己都对这话产生了怀疑。他不敢去直面陈槿曦的目光。低着头,只觉得鞋尖很远,像在雾里。
“你们也知道或许、可能、一线很可笑吧。”她的声音略显哽咽,停顿了一下,说道:“他不知道吗?可他还是去了。因为大临需要他这么做,需要一场战斗让大临安稳下来。”
两人沉默许久。
韩倩说道:“以你的实力。对付三品不应受太重的伤。”
“你应该告诉谍报司那帮废物,那家伙应该在二品顶峰,不在阳肃之下。这么样一个人就隐藏在这天子脚下,呵呵。”她不在是那种娇柔的姿态,而是一种冷静的态度,甚至有些冷漠。
韩倩应了声,对她身上的变化有些了然,他知道以后草原那边派来的细作,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陈槿曦确实是个温柔的女子,但那只是对王昀霁来说。没有人会小看一个一品高手,哪怕那个高手是个怕鬼的女人。
“我可能还会出手。但三品以下,需要你们自己来。”
陈槿曦登上马车,说道:“你来驾车。”
韩倩没有回答,坐上那辆略显朴素的马车,缓缓地向着前方驶去。
这一夜,京城注定被血水与月光洗礼。
陈槿曦闭目靠在马车的箱壁上,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她已经有很久没碰过剑了。
今天她要尽量多地出剑,这可能是她这辈子最后一天以一品巅峰之境出剑。
她突然想起了人生第一次练剑时的光景。那是跟他相遇之后。
其实她性子并不是杀伐果断的那种,是跟了他时间长了,才沾染上了的。
陈槿曦握紧了手中的剑,强使着自己的手不再颤抖。她咬了咬牙,让语气平淡地说道:“去卢阳王府。”
韩倩没有立即驾马而去,问道:“你不会是要……”
陈槿曦冷冷地打断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你也不该听。”
“那位不会见你的。”
陈槿曦说道:“他见不见我,我都要见他,见不到,我就杀进去,让他见我。”
韩倩无语,驾车向卢阳王府驶去。路上不时见到有军士闯进一户户人家。
从城南到城北,到处都充斥着喊声和哭叫声,韩倩脸上愤怒的神色愈发严重,他知道长安城里会有细作,但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难道大临就如此不堪吗,让他们连一丁点的希望都没有吗?放着自己国家的人不做,去做他国的狗。韩倩咬了咬牙,低声说:“真想把这帮人杀了,看看他们还是不是人。”
陈槿曦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有这群人,才会导致王昀霁现在在边关那么危险。
她也想如此谩骂,可是却因为自己的性格,没有骂出口,她是个武夫,却并没有沾染那种习惯。
她坐在车内缓慢地调理着自己的气息。
接下来的卢阳王府之行,对于她来说,很可能是一场恶战,她不得不做出一些防备。
路程不是很长,但韩倩走的很慢,他倒要看看,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人不是他大临的百姓,占几成,他就要去南边屠几座城。
他不是王昀霁那种虽然噬杀,但却还有一丝人性的存在,他韩倩本来就是一个疯子,就算被后世的史书记上又如何,他韩倩从不在意自己的身后名,他只知道只要是大临人,就应当为大临国土与尊严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