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他还是先拿起那一封封书信和调查的文案。
平帝看了一炷香的时间,从一开始的错愕,到愤怒,然后到冷笑。当他看完最后一封的时候,他把自己手里的那分文案扔在地上,然后冷笑一声。这一声明明是冷笑,却如同炸雷一般在所有官员的脑海中出现,卢阳王看向一旁低着头的大太监洪亮,知道这是他的手段,但是他又不能说出什么。
于是朝堂诸公跪在地上,喊道:“陛下息怒。”
平帝冷笑道:“你们让朕息怒,洪亮把包袱里的那些东西拿给他们,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万民书。”
这下子就连卢阳王都有些不可思议,这万民书听起来很普通,但是历朝历代,只要出现了和万民书有关的案子,历来就没有轻易结束的道理,也就是在大临并不普遍,前朝和南方诸国,可是都曾经出现过因为万民书而加重处罚的情况。
这看起来是万民书,但是其实就是一种比奏章还要厉害上许多的文书。号称天下第一奏章体。
诸人一起跪在地上,静静地等着那封万民书被大太监洪亮拿着从他们身边一一拿过,然后每一个人都在看过之后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卢阳王也是,即使是卢阳王,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不可能没有什么动容。这是一封完全由血书写的有的血迹已经变了颜色,有的血迹还是鲜红欲滴。能够看出来,这不仅仅是一篇万民书,还是一篇很有年头的万民书。那么这件事情就变得更加不好解决了。而且因为年代久远,也就代表这些事情会非常之不简单。
然后平帝说道:“都看过一遍了。那好,洪亮吧这些东西给他们念一遍吧。”
然后洪亮看着那些东西,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有些多啊。
只是既然平帝已经这么说了,他这个做奴才的,就应该有这个觉悟,而且他能够看出来平帝的生气已经不在是装的那种生气了,那是明显真生气啊。
洪亮看着那些东西,硬着头皮继续念了下去,他念道:“大临承天八年正月,南方冬灾。流民迁于长安……途中多有冻死之人。至于长安城中,民众虽有屋可避风寒,然无食无衣。亦有无屋无食无衣之人,其伤亡大矣。……等到春初,春寒逆行,有伤亡数百。”
当卢阳王听到大临承天八年那几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左三明基本上就是完了。这连他当上户部右侍郎那年的事情都给捅出来了。要是平帝还能够轻饶他,那么平帝可以去评选史上最昏庸的皇帝了。
而且就算平帝真是个废物,那也不至于连这种事情都不放在眼里。
卢阳王听着洪亮在那里念着有关长安城中近十年来有关冬灾的数据,就算是他,也不由得眉头紧皱。这些东西虽然不会全部都归罪于左三明一人,但是就算是只把这些东西的一半内容分给左三明去承担,左三明也承受不住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实在不是左三明能够承受的,就算是他,如果真的挑明去做了这些事情,那么他也会被冠上那种不堪的名号的。他可以在朝堂上以一己之身对抗朝堂诸公,也可以不把朝堂诸公和平帝都放在眼里,但是他必须要认清楚自己的地位,他不可以和百姓之间产生太大的隔阂,而且就算是平帝被民间百姓所诟病,可是他和民间百姓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坏到彻底。
因为一旦平帝真的会出现那种情况,卢阳王几乎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就可以得到平帝的位子。
而且其实平帝在大临民间百姓的眼中一直都是不如文成皇帝打的,而卢阳王在百姓的眼中则一直是贤明,甚至于因为卢阳郡的事,百姓还对这位失去了自己长子的卢阳王无比同情。
可是其实失望要比同情好上很多,同情就意味着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对他希望,只是觉得他的可怜。而失望则是因为有希望。
卢阳王静静的听着洪亮读者有关这些年冻灾的数据,听到一半的时候,平帝就让他们都站起来听了,只有户部尚书、户部左侍郎和代任的京兆尹以及前任京兆尹--现任工部左侍郎还跪在地上。
卢阳王不担心工部左侍郎的死活,无论如何,工部都会掌握在他的手下,只是不担心不代表不心疼。洪亮念到一半就觉得有些口渴,可是因为平帝看的紧,他也只能继续念下去。等到他念完这些事请的时候,整个乾清殿就只有一片寂静。
整个朝堂都陷入到一种压抑的气氛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