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带着利斯塔蹲守在世界中心的拉夫特刚刚以一柄绿色的玉石飞剑送出了一封信,一颗矮人制的导弹就从天边冲着他一头栽了下来,虽然这颗导弹没有加装任何炸药或者杀伤魔法,但仅靠物理性的冲击力还是撞得拉夫特的护体斗气一阵闪动。
“该死的这什么力道!矮人们就不能换一种传信方式么!?”
拉夫特其实算得上是比较排斥东方文明的那一类人,但是哪怕是这样的他也不得不说,杜赫姆的师门送给他的传书飞剑太好用了,既优雅又快捷的同时也兼顾了难以拦截的特性,缺点就是这东西似乎只能让正统的剑仙修炼者去慢慢【养】出来,杜赫姆这样降低门槛后的斗气化剑的人就不行,所以十分珍贵难以推广。
西方文明中一直都没有特别便捷的运用了超凡之力的送信方式,原本用异界使魔送信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好法子,但据说自从数百年前污秽现世,那些异界的使魔全都二话不说地单方面切断了契约,到现在也没有哪个法师能重新联系上。
而在所有送信方法中,矮人的飞弹或者导弹就是最过分的一类了,矮人们越是重视要送的这封信,对收信人的威胁就会越大。
因为是紧急信件,所以速度一定要快;
因为是秘密信件,所以一定要让其难以拦截,也就是说威力也要大!
因为是私人信件,所以不能用指定地点的飞弹送信,一定要是追踪超凡气息的导弹,确保可以精准命中目标,呃,不,是说收信人。
要说拉夫特最讨厌这种送信方式的地方,还在于其越快越强越准,带给他的伤害越大,就意味着其中的情报越紧急,往往紧急到他没有余地去抱怨送信方式本身的不合理了,等到他处理完了紧急事件再想就此发表意见,意见本身的力度也就下降到不足以说动那些死脑筋的矮人们了,就好比想要让宠物不再随地大小便就必须得在它正在随地大小便的时候打它才行,错过了那个时间点的打击教育一点作用都没有。
拉夫特从导弹中部取出了一枚黄铜色的薄片,以斗气激活后情报便以暗号的形式通过振动传递给了他,并随即自毁。
利斯塔察觉到了什么,问道:“难道王都那边出事了?”
拉夫特解读完了情报后,看着利斯塔有些欲言又止。
利斯塔说道:“如果你希望得到我的能力的协助,就不要在这里有所隐瞒,我需要我的配合。”
因为寄宿在一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都使用着第一人称,使得这话在旁人听来莫名其妙,但拉夫特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毕竟此次邀请罗特与利斯塔前来马尔卡城本就是为了此事,只不过正好遇上了希尔芬家针对戈尔察克家的阴谋导致情况有变,才只能把罗特一个人先留在了马尔卡城。
拉夫特没有把握能瞒住麦锡金,只好说道:“那个消息被证实了,中央王朝确实在升格仪式上得到了进展,而由于矛盾提前激化,我们还没来得及弄清楚那个进展到底是什么就不得不撕破了脸。戈尔察克家的三人……他们的人身安全绝对是可以得到保证的,但她们的身体有没有被提前懂什么手脚这就无法确定了。”
利斯塔的脸庞一阵扭曲后,最后定格在了一个为难的表情上,“这种事也只能算是亡羊补牢了么……拉夫特先生,如果得不到更好的消息的话,恐怕我到时没有办法全力辅助你了。”
利斯塔的灵魂面对麦锡金的灵魂时几乎是没有反抗能力的,现在唯一支撑他的就只有对戈尔察克家的思念,或者准确来说,是愧疚。
这位戈尔察克家的长子对父辈的集体意外身亡了解不多,比起更加蒙在鼓里的妹妹他所知的也只有父亲死前三天秘密会见过什么人而已。
正因一无所知,所以才更加令他恐惧,当时的利斯塔只觉得下一个要死的就是自己,为了避祸他抛弃了自己的妹妹,隐姓埋名跑到了边境成为了一个没牌子。
成为没牌子对于那些被逼无奈才走上此路的人或许很危险,但对在王都成长,习得了一身最高端武技的他而言则完全不同。
在冒险生涯之初,接受来自王都的高等教育的他拥有着远超同级普通冒险者的实力,以及良好的操守,因而很快就得到了转正的机会,然而转正所需要的认证令为了隐藏自己才成为冒险者的他不能接受,于是他便只好自污,主动去做一些小打小闹的犯罪行为来维持自己没牌子的身份。
在这段时间里,利斯塔一直活在自责与内疚之中,他放弃了为父辈复仇,丢掉了身为贵族长子的责任,更是把妹妹相当于孤儿寡母地扔在了王都。
害死父辈们的阴谋找不到自己,会不会牵连到妹妹身上?
当本应成为支柱的自己逃跑了之后,入赘的凯涅·希尔芬会不会反噬已经近乎名存实亡的戈尔察克家?
上一代没有任何战功便离奇身亡,拥有立下战功能力的长子又失踪,戈尔察克家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他不是不知道后果。
但是他真的很怕死。
他只是自我安慰着,告诉自己只要自己成为了强大的冒险者就能依靠战功重新成为贵族,甚至还能接应妹妹蕾莉亚。
至于蕾莉亚和自己的侄子侄女会不会在那之前就已经家毁人亡,他只能不去想象。
或许是为了麻痹自己,或许是从小接受高等教育的他沉醉于作奸犯科的刺激感之中,他在没牌子这个身份上越陷越深,以至于数年之后他觉得风头已过,希望成为正牌冒险者的时候,却因为屡次辜负公会期望,加之自己已经养成了一身的臭毛病而无法重新取回社会对他的信任,臭名远扬的他哪怕想要找人替自己担保也是不可能的,有这个资格的冒险者哪个不是老油条,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的信用压在他身上。
之所以愿意参加军方发布的那场委托,也是他谋求转正机会的一起尝试。
虽然那个委托最终以一场大爆炸为终点,成为了一场盛大而又无可奈何的失败,但利斯塔却成功找到了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罗特这个突然获得了替自己担保的资格的冤大头。
再之后的故事,就是绿石森林的那场意外了,面对虎落平阳的麦锡金,利斯塔那已经浸入骨头里的没牌子的贪婪天性驱使着他做出了杀人夺宝的尝试,并最终让他落入了现在的境地。
对戈尔察克家,或者说对妹妹蕾莉亚的思念,与其说是他的精神支柱,不如说是足以令他死不瞑目的悔恨,正因如此才令麦锡金觉得更加棘手。
坚强是可以被摧毁的,但悔恨却不能,悔恨是一个泥沼,是腐蚀着灵魂的毒,麦锡金如果不想被波及就不得不想办法替这个杀了自己的凶手解决这份遗憾才行,想来也实在是憋屈的很。
不过一方面麦锡金对于蕾莉亚的遭遇也算是心存同情,甚至某种意义上她和麦锡金都算得上是同一个人渣的受害者,是以麦锡金对此意外地没有那么抵触。
但人力有穷尽,数年的不管不顾所留下的隐患到现在才想要补救或许已经太晚了。
“介意我问一下为何要先对道尔下手么?”洛基手中的绯色武士刀发出了惊人的热量,仿佛正在被再次锻造一般,“我的学生不会是和那个可怜的小贵族一样,已经被你们变成了某种武器吧?”
执政官看着自己受损的蛇杖,表情狰狞如过往传说中的恶魔,嘴角流涎,眼角流泪,完全不是可以交流的模样。相比之下保镖所化的黑狼反倒看着更有人性,也更加冷静,只不过不仅兽化还用嘴叼着一把焰形剑的它也不像是能够说话的样子。
洛基尬笑了一声,“怎么这就没有能正常交流的人了么?”
索丽雅焦急地以歌唱般的声音对洛基说着某种未知的语言。
洛基叹气道:“是了,索丽雅你现在也是没法好好说话的状态……”
道尔和蕾莉亚都因为刚才那短暂的交锋而昏迷了过去,绯色剑刃与无形大蛇之间的冲突产生了某种冲击,而不管是蕾莉亚还是道尔都没能抵抗这份冲击,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