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冈极力压制着自己胸中的愤怒,他已经落入了陷阱,这时候挣扎反抗反而会增添身上所承受的耻辱。()
这完全不合逻辑,松冈洋右百思不得其解,他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应该是两大租界的联合行动,但是他不明白英法究竟是出于何种目地,煞费苦心的搞出这种可能会严重损害外交关系的事情出来。
一国外相被排除在了高层欢迎队伍之外,还有比这种事情更加让日本帝国丢脸的吗?但是他现在又能怎么办,周围那么多记者和各国民众,他难道要当着在场的数万人,为了这件事与英法翻脸?
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日本帝国外相中了别人的圈套,然后除了给帝国带来耻辱之外,他不可能收获任何结果。
英法可能会当面做出退让,帝国或许挽回了几分脸面,但是事后的国际舆论绝对不会站在日本帝国这边,此刻的日本帝国在世界上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主导世界舆论的国家,现在就全都站在观礼台上面,德国控制了整个欧洲,而英法两国的影响力早已遍布了整个世界。
日本曾经努力得想要脱亚入欧,极力去学习模仿西方社会,但是最终发现这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因为对方根本不认为东方种族有和他们平起平坐的资格。“未开化的野蛮人”、“东亚病夫”、“黄皮猴子”,在当时西方主流社会的眼里,亚洲人的形象一直是猥琐、邪恶且蠢笨的,即便是你会一口流利的法语,穿着笔挺的礼服,也不能改变他们心中的偏见想法。
二十世纪初期,种族主义是当时西方世界的主旋律,与欧洲各国压制犹太人一样,美国同样也制定了一堆种族主义规章法案,而且不光针对的是黑人,而是所有美国国内的有色人种,其中也包括了侨居美国的日本人。
松冈洋右可不想成为外国媒体争相调侃的对象,他已经处在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上,现在他最为后悔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要到场。如果只是堀内干城和泽田茂这两个,再怎么受冷落都无关紧要,大不了回头在于英国法国人算账。
但问题是他现在已经站在这里,和一群日本商人以及汪伪官员被安排在了看台旁,边上围了一圈高大的锡克兵,让人怎么看都像一个傻瓜一样。
上海十一月的天气已经转凉,但是泽田茂照样出了满头热汗,这位中将此刻总算也琢磨出味道来了,身边松冈外相的脸色黑的就像铁板。让中将火大的是,派来的摄像师显然脑子里缺少一根弦,竟然还转过镜头对着自己猛拍,大日本帝国被人当猴子耍了啊,这只马鹿难道还看不出来,要知耻啊,知道吗,知耻,这混蛋必定是海军派来的。
“不能再这样了,我们必须要到台上去,阁下。”堀内干城声音都带着一点哭腔了。
他好几次忍不住想要跳出去向无耻的英国人提起抗议,但是和松冈顾忌的一样,他担心会因此搞砸了这场欢迎典礼。你和英国法国有矛盾没问题,但是别忘了被欢迎的主角是德国特使,砸了英国人的场子自己倒是痛快了,回头德国人问起原因该怎么交代。
或许用日本人的眼光来看,目前这种待遇是极其严重的羞辱和怠慢,但是从德国人的角度来看,这种小事根本不值一谈,即便是真的感觉受到了羞辱,你就不能在典礼之后向对方提出抗议,为什么要跳出去搅和掉这场典礼,你是不是对大德意志帝国心怀不满,是不是你看不得陆军元帅阁下风光无限。
更重要的是,此刻他们不但要考虑到德国人的反应,同时还要考虑到身边那一堆汪伪官员,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群支那人面前失去方寸,而且还必须要让他们感觉到一切都在帝国的掌控之中。
此时一些汪伪官员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相互议论,他们也感觉情况和他们开始想的有些不同,即便自己身份不够,没资格站上礼台,但是日本外务大臣的身份应该够了吧,怎么也和自己一起站在角落里喝风。
“嗯,马上派个人去和德国那边联系一下,高桥,你和元帅的副官安德森上校通过电话,就交给你了,务必告诉元帅我想要见他。”松冈小声的对助手说到。
“哈,我马上就去。”高桥点了点头,向着队伍后方挤去。
队伍前面拦着一排锡克壮汉,他们似乎听不懂任何人类的语言,换无论日本人对他们说什么,他们就只会冷冰冰的点着头,但是却始终拦着日本人,不让他们靠近舞台。
松冈知道如果德国人不愿意见他,那么今天的面子就算是载在地皮上了,回过头即便是使用手段报复了英国人,那也是毫无意义的马后炮。
到那时候如果有人在国内趁机煽风点火制造影响,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国内的政局,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近卫文麿,日本从不缺乏野心家,也不知道赤坂町有多少人在盯着那个位子。近卫文麿是日本陆军推翻海军的米**阁之后,由他们全力推上台的,至少海军方面对此就相当的不满,加上国内经济情况一直没有起色,不少中层企业主和劳工们普遍对其怀有非议。
此刻松冈最多只能抗议对方怠慢了自己,要求获得与身份相符的待遇,接下来就再也没有其他能够站得住脚的理由了,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一群汪伪走狗的面,这些话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去,这等于是在自曝其辱。
就在松岗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观礼台那边出现了动静,嘹亮的军乐声突然响了起来,接着让松冈喜出望外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一群人正大步向着自己的位置走来,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那位尊贵的帝国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