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十秒钟,或者十分钟,女术士终于从陆五怀里挣脱开来。她用一只手覆盖在自己脸上,似乎依然受到头晕的困扰。但是至少,她站稳了自己的身体。
“抱歉,似乎是因为没有吃早餐的缘故,有点低血糖了呢。”蝶梦说出一个拙劣的解释。“那个,陆五阁下要去那边的话,能否捎带上我呢?”
“啊,那个,您不是……”
“哦,那个我凑巧有点事情,想要去尼斯城那边一下。我这边只有两个人,对于您的队伍来说,应该算不上负担吧?”
这种谎话连傻瓜都骗不过吧?陆五觉得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正是因为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言,他反而不敢拒绝。拒绝了会有什么后果?如果真的把一个高阶术士惹火了的话……虽然是同一个阵营的,但是陆五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光头要杀人的时候也没有半点犹豫啊。
“那么,您只管去见您的监察官,我回去稍微整理一下行装,就在停靠点那里见面好了。”
陆五一行人离开,蝶梦则走向侧面,靠在一堵墙上。幸好这座城里现在几乎没什么人,哪怕大白天也空空荡荡的。所以暂时没有多疑的目光,更没有人靠近过来追究真相。
“女士!您怎么啦!”随从从后面赶上来,这个时候,她才能确定蝶梦身上真的发生了什么。
“眼睛……眼睛看不见了!”蝶梦轻声的说道。“我的眼睛怎么样了?”
她挪开自己手,现在,女随从才能注意到女主人的眼睛。两缕鲜红色从她的紧闭的眼皮之中渗透而出,仿佛眼眶崩裂开来一样。
“殿下,您的眼睛……流血了。”这一次就连随从也慌了手脚,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流血了吗?”蝶梦轻声说道。她睁开眼睛,双眼一片血红色,遍布红丝。“啊……还好,视力还在……”
“殿下,您刚才是……”
“我真是个傻瓜……刚才突然有了这个念头,想去看看这个男人的命运……”她轻声的呻吟着。“应该是有人对他施加了守护。”
“高阶术士?但是,是谁有这样的力量?能对您产生伤害?”
“魔法方面没那么简单……”蝶梦呻吟了一下,“这和力量无关,甚至不是力量的比拼……在这个方面,先动手者占据绝对优势。虽然感觉上很不公平,但是实际上这样才是合理的,否则的话,高阶术士就可以随意的杀死任何人了……当然,能给他施加守护的,至少也是第二律的术士。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他的命运并不存在……以至于无法观测……”
“您为什么还要跟着他呢?”随从忽略了女主人最后半句话,因为显然女主人也不相信。
“哈……哈……”冒牌女学者突然发出一声笑,笑声里面并未痛苦或者愤怒之类的感情,相反,充满了喜悦。“我想,我可能找到我的目标了!……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却值得我好好的去观察一下。也许命运就这么奇特!它总会在你全然无备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也许命运就这么奇特……”伊万轻声的咕哝到。“它会在你全然无备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从悬浮列车停靠站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的,伊万以为这一辈子都没缘分再看到这个身影了。当初,他可是对着那个人眼睛也不眨的说了一大堆谎言——或许其中大部分都不是谎言,但是扭曲过之后的事实,其实比谎言更加危险。
当然,伊万对此并没有任何负罪感。因为你说什么是一回事,人家听不听你的,如何做出判断是另外一回事。事实上,与其说伊万在说谎,不如说他在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这种情况下,假如要划分责任的话,伊万也绝不是那个主要负责人。
但无论如何,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尴尬还是有点难免的。
“阿琪……中校?”
出现在停靠点不是别人,正是阿琪。那个曾经的迦舍城最高指挥官(虽然是临时的),接着,就像每个人知道的,在反攻凯查哥亚特的战斗中,她一厢情愿的采用了完全错误的战术,被打了一个落花流水。若非陆五救援,她和她的军队铁定会全军覆没的。等到回到迦舍城之后,就像所有此类情况一样,作为最高指挥官,她在责难逃,于是被召唤到后方去了。阿琪接下去的命运大家就不再关心了,因为不管有多少人想要保护她,按照惯例,这样一场失败之后,她的能力肯定要受到很多人质疑的。而作为一个军人,一旦能力方面被视为不及格,是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性了。
就算是伊万这样的老经验,也不曾预料到阿琪会换一个身份,再次来到迦舍城来。
当然,现在的阿琪并非昔日的阿琪。原先那种张扬、傲慢、信心十足或者说野心勃勃之类东西,此时在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她的神情沮丧,而且脸上似乎有一种很难形容的自暴自弃。不仅如此,她身上的衣服也完全不一样了。
稍微注意一下就能看出,阿琪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正规军的军服。她的帽子、胸口、手臂肩膀上之类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到代表她“中校”军衔的标志。这不是说她被降职了——因为哪怕降职了,这些东西也只是换掉而已,比方说从中校换成少校、上尉什么的——而是彻底消失了。除非阿琪被一撸到底,否则不会出现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