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
月娥道:“不知这五个人是什么来头?各自有什么本事?”神尧侯道:“这五个人中,领头的叫司马奉天,是春秋时齐国大将司马穰苴的后人。此人深谙用兵之道,有大将之风,且膂力过人,武功高强;老二是当年谢玄的苗裔,叫谢泽杨,打仗不怕人多,最爱以少胜多;老三是个苗疆女子,人呼鄯善客,是这五人里的大姐,精通各种医术;老四是个书生,后来随广成子学艺,名叫柳业升,精通道术;最小的也是女子,是蜀汉丞相诸葛亮的后代,名为诸葛盈,在其先人基础上又研发了许多武器,是个奇才。”史思文说道:“只看这五个人的名字,就知道是忠臣也。这奉天者,是敬奉天子之意;泽杨者,当今天子姓杨;业升者,当今年号大业,大业可升;盈者,步步高升之意,可惜身不逢时。”神侯道:“孤家已经传令下去,这五人都要活捉,料也无事。”史思文道:“侯爷,依我看来,这事还是不要动刀兵。只消差一个人去,说:‘拱卫天下乃是好事,须得各位英雄来此,便当从命。否则宁动干戈,决难成就的。’他若肯到此,只消如此如此,岂不了事?”神侯听了大喜,便整备筵席,请陈国公、长沙泊到春景园饮宴。一面差官到衡山去说。神侯在席上与四人论文,直吃到日午。只见那差官同了衡山一个挡头回来复命,说:“四位大王听说侯爷肯拱卫天下,十分欢喜。赏了小官许多花红钱,准期于初一来,特同这位军官到此讨个允吉喜信。”神侯便吩咐安排酒席,款待来人,也赏了些花红钱钞,自去回复五个好汉。这边五人饮至更深,辞别赵王回营,不表。
光阴迅速,几日间,已是初一。史思文、新月娥、窦诞三人俱到神侯府中,将三千军士,远远四散埋伏。神侯吩咐将银安殿上挂灯结彩,一路金鼓乐人,直摆至头门上。少顷,忽见家将来报:“五个好汉带领着一千左右人马,已到门首了。”于是神侯与窦抗出来迎接,当先一人,正是司马奉天,怎样打扮:
身高七尺四寸,身形如狼,面如紫玉,齿白唇红,浓眉大眼,颔下长须飘飘。头戴嵌宝三叉紫金冠,身披嵌珠锁子黄金甲,衬着那猩猩血染绛红袍,袍上班锦织金翅雕,腰系紫竹白玉带,足蹬虎头银牌靴。左边袋内插雕弓,右手壶中攒硬箭,手中子母刀,背后鞘里藏刀,腰悬鞭中藏火,坐下千里赤鬼红鬃马。
司马奉天远远看去,杨温怎样人物:
身高七尺七寸,相貌俊美,器宇轩昂,面如粉饰,唇如施脂,凤眼尨眉,目如明星。戴一顶紫金冠,披一副黄金甲,穿一领蜂红袍,腰束狮蛮带,足蹬金牌靴。左边弯一张皂雕弓,右边插几支狼牙箭,坐下骆驼大小的五千里黄骠马,使的是一丈五尺九寸的画杆陌刀,重三百五十一斤。恍忽天神下降,犹如陆地金刚。
当下司马奉天下马,见过杨温,说道:“侯爷此番是好宴,还是计宴?”侯爷道:“壮士,你与我七八年的交情,如何不晓得我杨温的为人?”司马奉天道:“今时不同往日,此番只我与长妹进来,余者只在外面等候。”说罢。回身道:“长妹随我入府拜见侯爷,其他人在外等候。无我命令,不许入进。”三杰道:“尊令!”鄯善客走马近前,怎样打扮:
身高七尺,蜂腰猿背,鹤势螂形,水蛇腰,削肩膀,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头戴三叉宝冠光灿烂,两条雉尾锦斓斑;柿红战袍遮银镜,柳绿征裙压绣靴,束带双跨鱼獭带,护心甲挂小连环;手持双剑号鸳鸯,飘动金铃五色甲。坐下七色马,日行三千里。
当下二人随神尧侯、陈国公入内,史思文、新月娥一同出迎。司马奉天问道:“这几位是谁?”神侯道:“这两位是史思文将军和新月娥将军,他们被哈密国贼将黑虎打伤,一路来到我处。孤家昨日上书朝廷,就从本处点兵派将,随他们杀回去剿灭贼军。”司马奉天道:“原来如此。侯爷,我看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可以商量一下兵谏的事了罢?”于是各自坐下。神侯道:“司马壮士,孤家知道你是一个爱国志士,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司马奉天道:“侯爷,皇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雄心壮志的大业天子了。”神侯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轻易说废立之事罢?”司马奉天道:“我可没说废立之事,我只是希望皇上能召集江南的仁人志士,大家勠力同心,杀回江北去。”神侯道:“皇上什么时候说过不打回江北?”司马奉天对道:“皇上什么时候说过要打回江北去?”神侯闻言,一时语塞。窦抗道:“司马壮士,我们都知道你是个爱国的好汉,但做事业要讲究方法。如今卢将军就在前线总督军马与各路贼军鏖战,你突然兵谏,对战局不利。若是前线打了败仗,你如何是好?”司马奉天道:“说起打仗,何必说前线,当下就有一仗。”窦抗道:“壮士,此话怎讲?”司马奉天道:“列位身披甲胄,手拿兵器,这宴只怕是为我们兄弟姐妹专门设下的罢?”窦抗笑道:“壮士,这样说,你们不也是身披铠甲,手拿兵器吗?今日我们商议的是国家大事,若能谈出个结果,我们一同发兵而去,不是很好吗?”鄯善客笑曰:“可是我们并未达成共识,不知列位的自信又从何而来?”窦抗问道:“两位,你们非要兵谏不可吗?”司马奉天道:“我们已经说过了,只要皇上肯率兵打回江北,我们誓死为他效力,如若他一意孤行,我们只好兵谏了。”神侯道:“若我们有办法让皇上率军北上,是不是几位将军就可以放弃兵谏,随孤家征战?”鄯善客道:“我们五人若是助贼,则死于非命。”史思文说道:“既然如此,也罢,就请五位先在侯府住下,等候圣上旨意罢。”鄯善客道:“侯爷,这是好意,还是歹意?”司马奉天道:“我三位弟兄小妹就陈兵于外,希望侯爷言而有信。”史思文道:“壮士精通兵法,我们知道你此来定有准备的,所以我们也提前布好了三千甲士。若你我双方在这里打起来,吃苦的只怕是我们各自军士。”司马奉天道:“不劳史将军如此话讲,我们这次来的可不止一千勇士。”此言未落,早有小卒报进:“启爷,谢泽杨和诸葛盈各自领一千人马包围了侯府,柳业升领军一千,挡住了我们的伏兵。”鄯善客道:“我想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新月娥说道:“二位,我们不管是兵谏,还是在这里赌斗,都是对我大隋国防力量的自我消耗啊,我们有必要吗?”鄯善客道:“有时候解决问题需要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方法。”正是:
众将逞功能,马蹄纵乱横。
放开白玉辔,方显群龙腾。
神侯道:“国家大事,怎么能靠我们几个人的比武来决定?”司马奉天道:“侯爷,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请侯爷体谅。”神侯道:“既然司马壮士觉得孤家要加害于你,罢了,你就捉了孤家,任你摆布。”说罢,大步上前,背过身去。司马奉天见杨温如此,暗中忖道:“这些人都是好汉,料不会害我,只是在此阻拦我进军,全我忠义之名。”遂开言道:“侯爷,休要如此,非是我不信侯爷的为人,今日事关天下,不是陛下一人可为。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天下虽然是陛下的,可陛下自己也是大隋的。侯爷在此阻拦我们五个,的确是全了我们五个忠义的名节,可是我们五个相比大隋的天下,又算得了什么?我们心意已决,请侯爷成全。”窦抗道:“五位,且休如此,我看天宝将军父子兄媳,都是爱国之人,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窦抗,我亲自去扬州,面见他们,或许有办法可以解决此事。”司马奉天闻言,略一思索,说道:“天宝将军之名,我等素有耳闻。但事关重大,无论如何,我们五个都要去一遭。”窦抗道:“这个可以的。”司马奉天说道:“既然如此,此事我也不在多言。”鄯善客道:“长兄有言,小妹无有不从的。”
史思文见此事解决,说道:“此事既然解决,我们就一同出去,也见见三位壮士。”司马奉天道:“这个自然。”窦抗道:“我先出去,三位也好信服。”司马奉天道:“国公过于小心了。”窦抗微笑不语,上马出了门来。三位壮士一看,窦抗何许人:
身高八尺,虎体狼腰,面如淡金,两道浓眉,唇红齿白,耳小如锭,目似铜铃,威风凛凛,姿貌甚伟。戴一顶缨撒火、锦兜鍪、双凤翅照天盔;披一副绿绒穿、红锦套嵌连环锁子甲;穿一领翠沿边、珠络缝、荔枝红、圈金绣戏狮袍;系一条衬金叶、玉玲珑、双獭尾、红鞋钉螭带;着一双簇金线、海驴皮、胡桃纹、抹绿色云跟靴;弯一张紫檀靶、泥金鞘、龙角面、虎筋弦宝雕弓;悬一壶紫竹杆、朱红扣、凤尾翎、狼牙金点铜箭;挂一口七星妆、沙鱼鞘、赛龙泉、欺巨阙霜锋剑;横一把水磨杆、龙吞头、二百斤的偃月安汉刀;骑一匹快登山、能跳涧、背金鞍、走千里摇玉勒骠马。
当下窦抗出来,三个好汉一见,窦抗先把刀交给家将,手无兵器,一人上前,说道:“三位壮士,请了。”三人回礼,已猜到了几分。三人之中,谢泽杨为长,遂把北上一口天将神刀取下,交给左右头领。单人上前,怎样打扮:
身长九尺,面如蓝靛,眼似红灯,头如笆斗,虎牙赛利箭,脸似青松口血盆,虬髯像铜针。戴一顶盘龙赤金盔,雉尾双分,穿一副象皮锁子甲,金红相间战袍外罩,狮蛮带腰间紧束,牛皮铜粉靴足下牢登。一丈高的红砂马,奔来如掣电,日行千里。远望去,只道是龙须虎;近前来,恰似个巨灵神。
窦抗笑道:“谢将军,多日不见,精神见长。”谢泽杨道:“陈国公,别来无恙否?”窦抗道:“极好极好,若非今日出来,只怕这件事要坏。”谢泽杨道:“不知有何计策?”窦抗并不回言,转身说道:“传我军令,军士全部撤去,衡山五位壮士都是爱国的好汉,我们不该如此提防人家,全部给我撤走。”军士答应一声,有序撤退。谢泽杨道:“四弟、五妹听好,你们也在此等候,我进去请大哥三妹出来,就知此事如何。”话音未落,司马奉天与鄯善客早出来道:“兄弟,不必麻烦,愚兄在此。”三位好汉见了,连忙下马。司马奉天上前,说明此事。三人闻说大喜。神尧侯、窦诞、新月娥、史思文出来,神侯道:“明日孤家就动身前往扬州,不知几位好汉那一位随同前去。”司马奉天道:“只我与长妹随同即可。”谢泽杨道:“既然如此,我等三人在此镇守,以防蛮夷偷袭。”窦抗道:“孤家留犬子窦诞在此。”谓窦诞道:“吾儿,还不见过你几位叔伯,更待何时?”窦诞上前,谓司马奉天、谢泽杨叫了声“大伯、二伯”,叫鄯善客一声“姨母”,叫柳业升为“四叔”,叫诸葛盈为“小姑”。五人道:“我们是什么人,怎么好攀附小殿下。”窦抗笑道:“这有何难?此地不远有一个得月庵,里面有一处桃园,我们就在那里结拜了兄弟姐妹,有何不可?”于是不由分说,拉着五人,于桃园中,备下乌牛白马祭礼等项,七人焚香再拜而说誓曰:“念我杨温、司马奉天、谢泽杨、鄯善客、窦抗、柳业升、诸葛盈,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姐妹,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誓毕,拜杨温为大哥,司马奉天为二兄,谢泽杨为三哥,鄯善客为四姐,窦抗第五,柳业升为小弟,诸葛盈为小妹。祭罢天地,复宰牛设酒,就桃园中痛饮一醉。来日收拾军器,杨温、司马奉天、鄯善客、窦抗一同领军,前去扬州。可惜这些人虽然是好心为了朝廷,却不料被那奸臣宇文化及学去了门法。后来江都兵变,宇文化及大开杀戒,竟也打着兵谏的旗号,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再说卢隆义见新月娥、史思文一去不回,只好挂了免战牌,不好出战。元文都道:“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不好好用。”卢隆义道:“你先说来听听。”元文都道:“道长给我们五个人的法宝,他说的都是攻击的能力,会不会还有别的能力。就好比说东方姑娘的朝笏,既然写人的名字可以安排他,那是不是也能查看这个人的情况。”卢隆义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不如试试如何。”东方玉梅闻说,忙取了笔,在笏上写了新月娥的名字。两人围上来一看,只见笏上投射了衡阳地图,标明月娥位置。三人大喜道:“既然月娥无事,我们就好报仇了。”元文都道:“这东方姑娘的宝贝这就该算是用过了,明天我去,试试我这法剑。”卢隆义说道:“他是子母剑,你是法剑,那就你去罢。”
次日,元文都来到阵前,只叫黑虎出来交战。黑虎笑道:“这厮自来讨死。”多贝善布道:“将军慢着。魔家听说元文都和东方玉梅眉来眼去,有些暧昧的。那新月娥是东方玉梅的姐妹,也算元文都和他有些关系。那日魔家被新月娥戏耍,颜面丢丧了无数。今日既然元文都前来讨死,那就把此功让给魔家,也好出气。”黑虎道:“既然元文都恼犯了将军,也罢,此战就将军前去,有何不可?”多贝善布提枪上马,来到阵前,说道:“元文都,你不守分安居,来此何干?是自寻死亡也。”元文都大笑道:“尔等世受国恩,无故造反,侵夺关隘,反言天命人心,这真是妖言惑众,不忠不孝之夫!本将军今日到此,快快下马纳降,各还故土,尚待你等以不死;如有半字不然,那时拿住,定碎尸万段,悔无及矣。”多贝善布闻说,大骂道:“无知匹夫!你死在目前,尚不自知,犹自饶舌也!”多贝善布飞马大呼道:“你既然不识时务,也罢,此功就留与魔家来取罢!”元文都冷笑一声,也不答话,使开戟夹头就打。多贝善布手中枪劈面交还。未及十合,元文都大叫一声,一戟刺死了多贝善布。
番兵见了,慌忙报进:“多贝善布平章被杀了。”黑虎大怒道:“好你个元文都,你既然自取死路,那就别怪魔家了!”提剑上马,来到阵前,大骂道:“元文都,新月娥都被魔家打败了,你为什么前来送死?”元文都道:“本将今日来此,就是来找你这狗番报仇的!”黑虎道:“你如何是魔家的对手?”元文都道:“事在人为,我们还没打过,你怎么知道本将军不是你的对手?”黑虎道:“好蛮子,你既然一心求死,那就放马过来罢!”元文都道:“吃我一戟!”照面一戟砍来,黑虎一剑斩去。“嚓啷”一声,青龙戟断成两截。黑虎见了,哈哈大笑道:“元文都,你这家伙也太不坚硬了。魔家随手一剑下去,就把它砍断了。”元文都笑道:“你虽然砍断了我的青龙戟,可我还有金镫槊。”忙从得胜钩上拿了金镫槊,回身道:“黑虎,你过来,我们再战三百回合。”黑虎道:“今天是来砍破铜烂铁的。”飞马上前,元文都已然把槊摇欢,左手在头里,右手跟在后面,槊打悠测式,挂着风就奔黑虎去了。黑虎也使了个悠测式,与元文都来了个槊碰剑。“叮当”一声大响,槊和剑火星迸溅,二人膂力相敌。只见元文都这匹马向后排了三步,黑虎这匹马向后排了三步。
当下二将冲锋过镫,元文都问道:“黑虎,本将军这金镫槊怎么样?”黑虎道:“元文都,你这金镫槊倒是长进多了。”元文都冷笑一声,两匹马过去。二次圈回马来,黑虎道:“蛮子,还有什么招数,都是出来罢。”元文都心中忖道:“头一槊我只用了一半的力气,他没怎么样,这回再加些力道。”遂两膀摇欢,在马上悬起半拉身子,奔黑虎头顶,一槊下去。黑虎把剑往上一顶,就听“噶啷”的一声,二马又冲锋过镫,元文都回头道:“这二槊怎么样?”黑虎道:“蛮子,我们一决雌雄,不要走,看剑!”元文都心头一滞,把银牙一咬,左手把槊夹在左腋下,伸右手从马鞍叉里摸到三丈二长的链子,把其中一头卡在槊杆上,另一头套在手腕上。从左腋下取回那金镫槊,链子还在马鞍叉子里影着,不能让黑虎看见。二人把马圈回来,又要碰面,黑虎喊道:“元文都不要走!”想不到元文都前头左手把槊往左边一闪,后头右手挂着链子就飞出来了。黑虎大吃一惊,猛一低头,这槊正扫在头盔上,把上边的宝珠扫下去了。心中大怒,又想用子母剑害人。不料元文都先祭起法剑,把黑虎剁成肉泥,正是: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