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还请恕罪，”女子说到：“实非故意隐瞒，当日自京中逃出之后，本打算隐姓埋名，过普通人家生活，了此残生便罢了。却没料到会有其后的这些际遇。至于假托魏藻德之女，却是凝翠阁的主意，我当时也是身不由己。”</p>
“哦，原来如此！”徐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朱由检，倒的确是有几分相像。</p>
“让徐先生见笑了。”朱媺娖说到。</p>
她一边说话，一边整理桌面调羹，更是亲手将那一小碗红糖鸡蛋汤圆放到徐胜的面前，摆正，又规规矩矩地将调羹摆了个方向，朝着徐胜顺手的地方摆好。</p>
“徐先生，趁热赶紧吃吧。”</p>
朱媺娖替徐胜做完这些，才默默地自己端着调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p>
徐胜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着她的手臂。</p>
只见其只见其皓腕如新，活动如常。莫说断臂，更是连受伤的痕迹都丝毫没有。</p>
彷佛是猜到了徐胜心里在想什么，朱由检叹了一口气，说到：“当日，朕神思错乱，浑浑噩噩，做下了许多错事——”</p>
“父皇！”朱媺娖轻叫了一声。</p>
朱由检顿了一下，便又叹了一口气，说到：“——错了便是错了，也无须讳言！只是有些事，明知是错的，朕也不能不做，怪只怪你生在帝王家，太平之时，自然可安享富贵，国破之后，又岂能独善其身？”</p>
然后他又对徐胜说到：“几天前，她让阎应元带来一根木杈——”</p>
说到这里，朱由检的眼圈一红，哽咽了一声，说到：“我还以为，是皇后来找我了……”</p>
说完这句话，朱由检一口一口吃着碗中的小汤圆，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又默默地说了一句：“皇后……待我极好。”</p>
昔年魏忠贤还在时，信王府中到处都是魏忠贤的探子。朱由检只敢吃周皇后（当时还是信王妃）亲手做的饭菜。</p>
其后朱由检登基，缩减宫中用度，周皇后更是亲自于宫中纺织缝补。也许当时的宫中，十之八九都在敷衍，都在装模作样，但是周皇后却是正儿八经地当了真。</p>
朱由检在位十七年，只在后宫中举办过两场宴会，两场都是为周皇后过生。</p>
他也基本上没有赏赐过周皇后什么东西，唯一的一次，便是随手折了一根梅树枝，做了一根不伦不类的木钗。往后便时常见周皇后戴着。</p>
甲申年明亡之前，朱由检令百官捐银募兵，周皇后拿出自己的体己五千两给自己的父亲周奎，希望自己父亲能够好好做个表率。当然，周奎随手揣了三千两进自己荷包，最后只捐了二千两。</p>
……</p>
朱由检将一碗红糖汤圆一口气吃下，这才抬起头来，问朱媺娖：“你不吃？”</p>
朱媺娖面前的一碗汤圆只被她舀了些糖水，剩下丝毫未动。说到：“父皇，我不饿。”</p>
“那就给我吧，不能浪费了。”朱由检说到。将朱媺娖面前的夜宵给端了过来，稀里哗啦一口气吃完。</p>
恰好徐胜也吃完了，这才命宫人进来撤下碗盘。</p>
三人又一起谈了一会儿朱媺娖一路逃亡的故事，其曲折离奇，比徐胜和朱由检这一路南下，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到最后朱由检频频拭泪，反倒是朱媺娖安慰起他来。</p>
“父皇，如今家国团圆，该高兴才是。”</p>
“对对，当高兴才是！”</p>
朱由检收拾了一下心情，命朱媺娖下去歇息。然后又亲自将徐胜送到门口，临出门时问了一句：“徐先生，你觉得媺娖如何？”</p>
徐胜一愣。</p>
朱由检便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到：“可为徐先生良配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