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出了屋子,径直奔向枫叶寺深处。
枫叶寺中的僧人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混乱,甚至平静的有些可怕,李孤行心中起疑,“莫非风波平息了?”
左右无人对他而言乃是好事,正可以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找到永觉大师问些事情。
但他还不放心,随意找了一处僧寮(僧人睡觉休息的地方),侧耳细听里面的动静,但听鼾声一片,此起彼伏,众多僧人应是熟睡了去。
可他戒备之心大起,方才足有七个僧人护佑山门,与这等阵仗相比,现在的平静反而显得诡异。
怕这其中有埋伏,用手蘸着口水轻轻捅开窗户纸,趴在窗口向里望去。
但见众多僧人和衣而睡,显然累的不行。
对他这种久走江湖的人来说,真睡着还是假睡着一眼便知,当即将心放在了肚子里,只是脑中又有一个疑问,枫叶寺中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信空和尚又做了些什么?
他急不可耐,反正穿着一身僧人的衣服,也不怕被发现,当即飞上屋檐直奔永觉大师的僧房。
永觉大师似未睡眠,僧房之中仍旧燃着淡淡的光亮,灯光倒映出四个人影,人影被烛光拉长映在窗上,显得头颅又大又长。
李孤行自觉好笑,再想起和尚那一抹雪亮的光头,心中调侃道:“有这四个和尚在,房间可都亮了许多。”
从倒影看去,那几个和尚颇有几分年纪,都有一袭长长的胡须,看来乃是枫叶寺中德高望重的几位。
这样的几个高僧,李孤行是不敢趴在窗边偷听的,躲在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偏僻角落,等着几人走了再做打算。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晚上,子时已过,辰时将近,若再等下去,恐怕天边就要泛起鱼肚白,再到那时,自己便是有天大的能耐也出不了这枫叶寺。
再看看老和尚的屋子里,灯火下的倒影平静如常,想那永觉大师并没受什么伤,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心中已经做起回去的打算。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李孤行正欲抽身离去,那三个和尚却依次从那房间里出来。
他打起精神又足足等了一刻钟,四处张望了一番,用耳细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闪身进了屋中。
但见永觉大师于卧榻之上坐定,右手立掌、左手捏着佛珠低诵经文,于李孤行不闻不问,就像进来一阵风般。
李孤行定了定身子,仔细瞧了瞧屋子之中的物件,但见屋子之中陈设简单,除一张卧榻和一套桌椅之外,只剩满屋经书。唯独一长刀,柄寒光凌冽的挂在墙上与这僧房格格不入。
李孤行大吸两口气,紧张的不行,再三定神之后才向永觉大师说道:“晚辈前来打扰大师清修还请宽恕。”
永觉大师睁眼瞧了瞧李孤行,问道:“你也是来杀我的?”
李孤行一愣,连忙解释道:“不不不,大师,我我是来问事的。”
永觉大师叹了口气,翻掌一拍,真气鼓荡,一张木凳被这真气吹动,不偏不倚正移到李孤行屁股的位置。
“既不是来杀老衲的,那你便是李施主了,请坐!”
李孤行战战兢兢,哪敢坐下,将面具摘了下去,露出庐山真面目。
“大师怎知我今夜来此?”
见到李孤行这张脸,永觉大师面露薄怒,但见他低首急诵经文,手中佛珠也被转的飞快,显然强压怒意。
并非他佛法不精,他与林枫虽为师徒情却若父子,天下间又有那个父亲能亲眼见得自己儿子被人逼死而无动于衷,并非所有恩仇都能被时间冲淡。
在李孤行被江湖追杀之时,枫叶寺仍能保持中立,从这一点来看,永觉和尚便不愧大师之名。
忽而,他手中一停,面上薄怒已消,转而变得无比慈祥安然,淡淡回道:“世上一切因缘际会,你知道的事旁人也会知晓。”
李孤行双手合十行了佛礼,“那大师也知我并非前来害你。”
永觉大师道:“害与不害全在施主一念之间,纵使之前没存害人之心,之后也未必不会做害人之行。”
“”
李孤行百口莫辩,混不吝的脾气涌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翘起二郎腿。
“你们这些老和尚说话总是奇奇怪怪的,我有要事来问你,生怕你死了,半路上担心不行,天地可鉴,你爱信不信、不信拉倒。”
永觉大师涵养极好,也不见动怒,只是淡淡笑着。
李孤行却没这么好脾气,但他毕竟有求于人,声音软了下来,“大师没受什么伤吧,我上山的时候碰到了孙三败,这人名声可恶的很。”
永觉大师道:“伤倒不重,只是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