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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日月轮转(1 / 2)

 其实杀人很简单,因为生命很脆弱。tsxsw.com</p>

正如此时,只需将剑尖轻轻一送,刺破皮肤,穿过血肉,入寸许即可。</p>

喉有气管动脉,破之气窒血失,片刻即死。</p>

青锋,寒刃,白生生的脖颈,方殷只觉手中长剑重若万钧,根本无法使之前行分毫。</p>

——杀!</p>

那一声大喝犹自回荡耳际,方殷激愤之下确是起了杀心,杀了她!</p>

然而方殷的手在抖,方殷还是刺不下去。</p>

心也是,在颤抖。</p>

方殷没有杀过人,没有。</p>

其实杀人很难,正因为生命很脆弱。</p>

对于方殷来说,她是一个陌生人,方殷与她无冤无仇。何况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方殷握着手中的剑,方殷看着那一张陌生而又毫无表情的脸,方殷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变化万千。怨毒之中,有绝望,惊骇之中,有讥讽,那一丝哀婉使得方殷想起了一个人,袁嫣儿。</p>

而那眼角的细细鱼尾又使方殷想到了,娘亲!</p>

蓦然心中悲恸,泪落。</p>

长剑随之垂下,方殷颓然道:“不成!方殷还是,不成!”</p>

老夫子叹一口气,却也笑了:“知你不成,且退一旁。”方殷低头退后,将剑入鞘,手心已然见汗。老夫子望定浪里蛟,笑道:“我不杀你,他不杀你,然而今日你仍难逃一死,你可知?”浪里蛟说不出话,浪里蛟心里在想,方殷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方殷也不知道老夫子话里的意思,方殷只看到她眼中种种复杂神情终于尽数化为一种,尽是绝望!</p>

“蛟失爪牙,横于江中,方殷你说,那又如何?”老夫子摇头笑笑,一般退开。</p>

“是了!”方殷心里一动:“还有她,她们!”</p>

“她们怕她,只因她凶,但当一日凶不得逞,便是——”一言即此,老夫子长叹一声:“报应来时。”</p>

至此众女终于放声大哭,几女犹自瘫坐于地,几女已是冲上前去!有人在尖利哭叫:“她在看!她在笑!便方才她还在我等面前淫乐,她不是人!不是!”有人在嘶声哭号:“我的相公!我的孩儿!爹!娘!女儿不死只为等这一刻,老天爷!你是开眼了啊!”有人在疯狂哭嚎:“杀!杀了她!刀!给我刀!”而有人是泪流满面一语不发,只双手倒持一刀照着心口重重插下:“啊——”</p>

血光又起,映红了眼。</p>

三蛟,浪里蛟,死于自家三把刀下,乱刀分之,不得全尸。</p>

死也无声无息,惨呼亦是不得。</p>

然而场面之血腥死状之凄惨便是隐儒击杀一百四十六寇之时,亦是有所不及。</p>

方殷掩面,不忍目睹。</p>

老夫子大笑而去。</p>

如何来,便如何去,只路边时有死人静悄悄伏于乱石草间,刺鼻的血腥气久久不散,又招来无数蚊蝇虫豕。方殷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是沉重的,心情是失落的,行至鼓矶之上犹有隐隐哭声伴了风声水声入耳,放眼天地寂寥,大江也在呜咽。如何来,便如何去,一舟,二人,原路返回逆流而上,消失在江中。</p>

鼓矶连环岛,长江有三蛟。</p>

长江不绝,三蛟不灭,他们,她们,还会再次兴风作浪。</p>

而那时一样还会,有人再来。</p>

是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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