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有多少时间,一个人过来,微微躬身:“您是山田君吧?我是岩上神社的北冈达也,实在抱歉,打搅了,能入坐吗?”
裴子云反应过来,小脸严肃,欠身低头:“是,我就是山田信一,北冈君最管入坐。”
北冈达也看上是个年轻人,不过很是稳重的样子,坐了招呼侍女上酒,等酒上了,北冈达也就给裴子云倒酒:“虽不到年纪,但是您是武士,怎么能不喝酒呢?请!”
裴子云笑了笑,喝了口,入口柔软,回甘悠长,价钱不便宜。
才喝了一口,寻思着来意,就听见北冈达也发问:“山田君,虽万分失礼,但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学过倒幕战争吗?”
“倒幕,或者正史称三藩之乱?”裴子云目光一闪问着。
“对,就是这个。”北冈达也微微低首表示认真询问。
“客观原因来说,就是日本国长期封闭,而列强以坚船利炮打开了国门,加上了200年积累的矛盾。”
“因此就到了不得不改革之时!”
北冈达也听着,缓缓点头:“的确,当时到了不得不改革时。”
裴子云吃着菜:“历史上看,当时将军,新川庆忠连连办了几个昏招,最大的三点就是想把责任推到天皇身上——想让天皇下诏开国,以背这个黑锅。”
“其次就是诸藩共议。”
“最后是所谓的大政奉还。”
北冈达也脸上肌肉一抽搐:“何以见得?”
“新川幕府建立体制,以军威力压大名,禁止朝廷直接对大名的官位授受,而对武家则举武家诸法度,实施管理裁断。”
“而新川庆忠想让天皇背黑锅,结果天皇说不,又强行要改革,这就是抬举了久被遗忘的天皇,又违反了敕令,倒幕的合法性便出现了。”
裴子云给北冈达也斟了一杯酒:“而大政奉还,更是加强了这点,使倒幕派获得了旗帜。”
“就连诸藩共议,也打破了原本新川家的体制——臣子可以共议大事,甚至反驳幕府,这臣也不臣了。”
“可以说,新川庆忠几乎一手把幕府埋葬。”
“可惜的是,他死了,然后新川庆兴上台了,他是一个明主,至少是一个幕府的明主,战争获得胜利,幕府延续下去了。”
听着这话,北冈达也眼中微微浮出了遗憾,说着:“您说的没有错——山田君,您认为幕府有必要延续吗?”
“如果当时倒幕战争,是朝廷胜利,会怎么样?”
裴子云认真的想了一想,说着:“历史不能假如——但是必须假如的话,历史会有很大不同吧!”
“您请说。”北冈达也亲自又斟了一杯酒。
裴子云说着:“我们这个历史,幕府虽胜利了,但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200年的矛盾积压一起,诸大名割据已是事实,新川庆兴花了30年才基本上扫平了诸藩,正式进行改革。”
“而事实上诸藩只变成了新时代的议员,与幕府谱代一起,这种力量甚至导致了民主的诞生。”
“倒幕的三藩是主力,为了胜利,很早就把落后的火绳枪等旧式武器卖掉,买到英制步枪,并且藩士(武士)经幕府长期渗透,有点不可靠了,所以废除了以武士为基本编制,建立了以倒幕浪人和农民为主力新军,虽经验少,但悍不怕死,或者说,来源便宜。”
“可这点也决定了三藩在自掘坟墓,因为废除了藩士,藩主又何以掌握军权和胜利果实?要知道,中下级军官,全部是那些没有主臣名分的浪人!”
“倒幕胜利的话,朝廷会最变成最大赢家吧!”
“通过当时横扫的力量,将诸藩全部废除,说不定能废藩建县,一个前所未有的大统一日本诞生了。”
“而强大的日本,必会向外征服,而不是和老朽的幕府一样,花了半个世纪来调整自己的政权。”
北冈达也眼中大亮,重重低首:“太精辟了,山田君,真是震耳发聩之言,您说的话,我们许多研究过,涉及过,但从没有这样清晰。”
“假如重回那个时代,您想必一定是倒幕义士吧?”
“我们果然是同志。”
北冈达也心中欢喜无限,语无伦次,心中已有了决定,但是下一刻,冰冷的话丢了下去:“然后呢?”
“日本在亚洲,想征服的话,就得蛇吞象,假如失败呢?”
“还有,如果重回那个时代,我就算不得不参与,也必是站在幕府这一方。”
北冈达也猛的抬首,惊谔的看见,是一张冰冷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