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二,这是明人种植的柳树,看看吧,杨柳依依,连你都心生惆怅,可见你不是做首领的命,放弃吧。”
横二抓住一根柳枝,看着对岸那几个垂钓的人,就微笑了一下。
这微笑很亲切,就像是在自家门口见到孩子们在钓鱼一样,毫无威胁的亲切。
“明人会在柳树长大后截去树冠,然后柳树就会长出新枝,新枝会非常笔直,然后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木材用了,很聪明的人。”
横二看了同伴一样,说道:“唐人送别多是折柳,按照他们的音,柳通留,这是一株多情的树。可他们的多情却没有给我们,而是戒备和不信任,这才是我一直敢于试探的原因所在,一旦成功,我们……”
同伴摇摇头道:“横二,魔神来了,难道你忘记他当初在瀛洲干的那些事了吗?所谓的神灵被他扫落尘埃,那些强横的军队被他屠戮,那些大名被他抓去了银矿,那些反抗者再也没了消息,横二,你不是他的对手。”
横二走到岸边,淡淡的道:“从减税到一视同仁,明人的手法很高明,看看那些以前低贱的百姓吧,现在他们觉得自己也成了明人,可笑的自尊,可再过十年,我们将再无机会。”
他拍拍同伴的肩膀:“魔神只是路过,如果他要大动干戈,就不会只带这么一点军队。”
“可他也会隐藏军队。”
横二摇摇头,得意的道:“我琢磨他许久了,你还记得当年的京都之战吗,他就是倾力一战,先声夺人,然后就顺利的进了城,这是他的风格。”
“我暗中收集过他不少消息,不管是在草原还是在海上,在规模宏大的战斗中,他太过冷静,喜欢先消耗对手,并示弱。可在对付弱小对手的时候,他却骄横,最喜欢以势压人。”
“我觉得无法呼吸了。”
横二喃喃的道:“家族的荣誉荡然无存,我们只能苟且偷生,什么狗屁的魔神,当初若非是那些逆贼各自为政,他只会被击败在城下,并死在这里,成为灰烬,滋养着大地。”
……
瀛洲布政使司的衙门很是幽静,周围不会有百姓敢贴着大门走,更没人敢在附近逗留或是喧哗。
衙门里面花树颇多,亭子都有两个。
“这是原先就有的,本官想着留给大家疲惫时坐坐,就留了下来,为此还画了图纸和奏章一起送去了京城,陛下首肯后才敢使用。”
方醒不置可否的进了亭子,然后坐下,惬意的道:“本伯今日看了看,百姓大多没有什么怨言,可那些中上层呢?他们如何?”
陈杰显得有些疲惫的道:“百姓都很满意,非常满意,觉得大明和陛下比那些大名好了许多。至于中上层,锦衣卫和我们有沟通,说有的人城府颇深,而且人脉不错。”
方醒的眸色微微闪烁了一下,说道:“那就可惜了。”
刚叫人去泡茶的虞诚听到这话后,一下就僵住了。
陈杰见他有些不自在,就说道:“你当初来了之后就没接触过那些血腥,所以别在意,这只是为了大家,为了瀛洲的未来。”
虞诚点点头,然后坐在了方醒的右边。
见他还在不自在,方醒皱眉道:“海外布政使司的官吏们应当要果决,否则迟早会误事。”
方醒盯着虞诚的眼睛,这个意思太过浅显,让虞诚的面色有些发白。
“兴和伯,本官只是一时不适。”
方醒点点头道:“你最好是一时不适,否则为了瀛洲的大局,本伯也只能上奏章请示陛下,把你调回中原去。”
虞诚的眼中瞬间就多了惊喜。
方醒心中叹息,“不是好事。”
那惊喜消散,变成了黯然。
调回中原就是不堪大用,而且这个评价几乎会遗祸子孙。
否则这对兢兢业业的陈杰等人不公平。
人总是会奢望,在对环境不满意时,奢望会成为他们安慰自己的精神支柱。
方醒看了陈杰一眼,陈杰微微点头,表示此事可以暂时搁置。
“朝鲜有人走私铁料打造兵器,幌子打到了这边,但也有少量铁料到了瀛洲。”
陈杰的眼神陡然变冷,但却微笑道:“总是有人喜欢挑衅大明的威严,此事兴和伯请看着就好,本官自然会一网打尽。”
虞诚的表态晚了些,他说道:“如今瀛洲算是安定下来了,和中原并无区别,本官看此次最好少抓些人,免得那些百姓心中惶然,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归附感又消散了。”
陈杰沉思了一下,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