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阔脸就变。
末单都没怎么看店小二,也不等店小二唱菜单,开口就要了十个大肉包子,一盘雪花牛肉片,一只颖水烤鸭。
在店小二打着算盘的时候,又追加了一盘卤花生。这盘卤花生,末单是打算带回桥洞里吃的。不,坐在桥头上吃,在月光下,一颗一颗扔进嘴里。
借机想一想今后的打算。这种事情只能干一次。否则,就会像吸毒。
过去的半个多月里,近二十来个晚上半夜习惯性饿醒。小土儿讨来的残汤剩饭,大多时候就是一钵子汤水,甜酸苦辣馊五味俱全。美中不足是几乎没有多少固体物质。
人一旦饿醒后是很难再睡着的。
在月色与星光下,目不转睛看着小土儿用来讨饭的那个汤钵,铀面反射出淡淡的青灰。脑海里反复出现的是大快朵颐的广告画面——“老坛酸菜面”。
唉,贫穷限制了想像。
如此豪爽的点单,使得小土儿在心底生出的崇拜之情如颖河之水,老也流不完。
看着小土儿的惊喜交集的目光,末单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小土儿先后两次果断出手,这一切都不可以有。
“一共是两钱一分六厘银子。两位客官是第一次来吧,打个九五折,还有六个子儿的零头,也都免了,就两钱银子吧。”
其实这几个菜根本用不着打算盘,但店小二还是把算盘反复打得“噼啪”响,然后看着二人。
末单“啪”一声拍在桌子上。不论那朝那代,都是先吃饭后给钱。这“啪”的一声,就是规矩。
在负剑的美女面前是有点弱鸡,但在一个店小二面前,这点气场还是有的。
那店小二一楞,赶紧转身走了。
小土儿乘机起身换了个座位。刚才进店的时候,随店小二的指引,是与末单对面坐的。这会换到了末单的一侧。把一只手放在末单的手边。想要碰一碰末单,又不敢。
扔了那包坛子碎片后,末单亡羊补牢,顺便叫她到河边洗了手。且用河沙褪了好几遍。因此,小手红红白白的,倒也有点好看。
末单叫她洗手,还有一个原因,大肉包子,烤鸭,乃至酱牛肉用手抓了吃要过瘾得多。而这些,都早在计划之内。
是不是有点近乎奢侈了?
不。末单郑重告诉小土儿,好好吃上一顿美食,最能安抚受虐的身心,燃烧对生活的激情。
有些小土儿听不懂的言词,但大意很对小土儿的心思。就是放开肚皮,吃饱吃好。
末单和小土儿进店的时候,早已过了请客会友的高峰时间。客人大多已经离席,新进店的客人也就他们二人。落座不多会,就听得店小二唱单上菜:
“十个大肉包子,一斤雪花酱牛肉,一盘卤花生,来——了——”
因为来得晚了此,烤鸭得回一回炉,还要等一会。这也是给他们打九五折的原因。
牛肉是切好的,所谓雪花,瘦肉中间杂着雪白的肥肉。装了大半盘,小半边是佐料。大肉包子现成屜里的,满满一大盘,还冒着热气。
小土儿大口吞咽着口水。正要伸手的时候,一块腰牌挡住了视线。亮出腰牌的,是县衙的两个捕快。
偏头避开挡住视线的腰牌,抓向肉包。那叫一个贼快。
小土儿动作虽快,“警察蜀黍抓小偷”的动作更快。一把将小土儿拎了起来。那只用河沙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手手只能在半空中挥舞着绝望。
“牌爷,牌大爷,能不能吃了再走啊——”小土儿发出人世间最为悲戚的哀嚎。
“吃了再走?闯下天大的祸事,还想着吃?”一个捕快说着,拎小鸡一样将小土儿拎了出去。
小沈阳怎么说的,人世间最悲催的事——“大肉包子上桌了,人被抓走了。”
而贴在末单脸上的一片冰凉,则是一柄出鞘的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