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墨知道这消息必定会让赤毕大惊失色,当即解释道:“郎主走了之后没两天,夫人每每心绪不宁,到最后和固安公主商量过后,便让我和我家娘子带着小郎君先赶回长安来,说是郎主一人寂寞,有小郎君陪着总是好的。这一路,是我家娘子带着小郎君坐在车上,小郎君倒是熬得住,不哭不闹,肯吃肯睡,但毕竟实在辛苦,瘦了好些……”
说话间,车门已经被从者打开,赤毕大步上前,见一个粉妆玉琢的男童枕着一个满脸乏色的少妇大腿上,赫然睡着了,不禁有些惊奇。这时候,白姜便勉强笑了笑道:“眼看快到长安,小郎君一时松了口气,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还好还好。”赤毕小心翼翼上车,轻舒猿臂将杜广元抱了下来,听到小家伙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复又睡了过去,他不禁越发心疼。然而,刘墨的话中虽然有些含含糊糊,可他也不好去质疑王容的决定,只能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一回来,夫人临盆在即,岂不是没几个人照应?”
刘墨立刻答道:“夫人说了,有固安公主和杜娘子在,她什么都不用愁。郎主正在用人之际,我们上京也能让郎主多些臂助。”
话虽如此说,赤毕还是生怕杜广元有什么不好,立刻吩咐去请大夫。可请大夫的人刚刚派出去,他抱着杜广元还未进门,就只听门前的十字街上传来了奔马的声音。两京街头尽皆不许驰马,以防践踏路人,坊中亦然,所以,当看到那一骑人几乎风驰电掣地径直而来,尚来不及勒马停稳便踉跄下了马背,他不禁站住了。等认出那是玉真公主的近身侍婢霍清时,心中咯噔一下的他立刻迎了上去。
“霍娘子……”
“我到洛阳宫前去问过,听说杜中书已经离宫出来了,人可回来了?”从赤毕脸上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复之后,霍清不禁心急如焚。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了赤毕手中抱着的男童。她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问道,“这孩子是”
“是小郎君。夫人身在云州,不知道突然是为了什么,令人千里相从,把小郎君送了回来。”
“无上天尊,谢天谢地”霍清长舒一口气,立时喜形于色地对赤毕说道,“快,带着你家小郎君从我去开元观”
赤毕听杜士仪说过金仙公主似乎情形不妙,此刻已经隐约猜测到了霍清要自己带着杜广元前去的目的。然而,开元观这个陌生的地方让他很有些意外,当下不禁问道:“开元观?不是景龙观?”
“开元观是陛下即位之初,景龙女道士观尚未在洛阳营建时,二位贵主在洛阳的暂居之地。总之先不要多说了,还请快跟我走吧”
尽管霍清常来常往,又是玉真公主的亲信,应当可信,但赤毕还是不敢拿杜士仪如今唯一的儿子冒险,立时召来了十余随从随行,刘墨也不顾旅途疲惫硬是要随着,白姜亦然。为杜士仪留下口信之后,一行人匆匆跟着霍清来到了洛河北岸思恭坊的开元观。
甫一进大门,就有女冠模样的中年女子快步奔上前来问道:“霍娘子,杜中书可来了?”
“杜中书不在家,我把杜小郎君带来了”霍清也来不及解释,当即目视赤毕说道,“事出非常,你抱着小郎君随我去见二位贵主”
尽管赤毕曾经跟从杜士仪来往过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处多次,但顶多是远远看见那两位金枝玉叶,真正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很少,更不要说,这一次他竟是跟着霍清登堂入室。当最终进门,看见床前那一层黄色纱幔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见面不可能有其他缘由,当即推搡了两下怀里的杜广元,又在其耳边叫了两声。很快,杜广元就打着呵欠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叫道:“刘墨,是到家了么?阿爷呢?”
玉真公主在听到霍清低声呈报之后,登时又惊又喜,听到这小孩子的温声软语,她更是快步上前来。见赤毕怀中的小家伙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却是不太认生,她不禁喜极而泣,回身快步奔到榻前,一把握住了阿姊的手,连声说道:“阿姊,阿姊,你醒醒,快醒醒玉曜和君礼的儿子到洛阳了,他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