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脚步声音,应该是有两人一前一后,相逐往这边而来。
逸云和小乙警觉轻敏,已经提前躲在了甬道旁边一个堵塞的岔道旁边,同时将那火把一脚踩灭,只是凝神细听这两人的动静。
两人越来越近,只听后面那人低吼道:“林优!你临阵脱逃,该当何罪?若不是我守在此处,却要被你逃了出去!”
前面那人被他追得紧了,索性停下脚步,正停在相距小乙和逸云二十余步之外。
“好个李负,你以为我怕了你么?”那叫做林优之人停下脚步,一边喘息一边还嘴道,“我这哪里是逃跑?我是……是要报信去!”
那李负冷笑一声:“你与王叶、温枝二人一起追踪那徐老三到了城门口处,为何不继续追踪,却一个人溜到此处,想要从密道出城而去?”
林优张口结舌,但仍辩驳道:“那徐老三使出计谋,硬拖着牛车闯出城门之外,想来那张逸云必然也藏在车上,凭我们三人,怎能敌得过他们二人联手?”
李负知那徐老三当年是市上的成名侠客,一手快剑无人能敌,若是那张逸云也藏在车上,凭林优、王叶、温枝三人,的确留不住他们,若是正面对上,说不得还要反被其害。这林优性子懦弱,临阵脱逃也在情理之中。
想到这里,李负又是冷笑一声,道:“那你便让王、温二人自去追踪,也不怕他们失陷了么?你说回来报信,就算你搬了救兵,又怎么追上他们的行踪?”
那林优笑道:“他俩自与那张逸云有仇,不顾一切追去,我又有什么办法?当年他们农稼派药宗两位当家皆为张逸云所斩,导致他们在盟中萎靡十载,此刻有了张逸云的消息,他们又怎肯放过?”
“不过你可以放心,他们药宗中人,随身都带荼草粉,沿路做下认记,我们要找到他们自然不难。”
那李负道:“你倒打得好算盘!既然事已至此,你也莫要逃了,此事咱们还需尽快禀上长老,同去拿了那张逸云,或可抵消你临阵脱逃的罪过!”
“多谢李兄大量!”那林优见李负不再计较他脱逃一事,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
只听他又接着问道:“今次前来坐镇的长老,却是哪位?”
李负下意识地四顾,确信周围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是计长老!”
“计老鬼……不计长老!”只听林优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声,“今日竟是他亲自来了么?”
那李负诡异一笑:“对,正是他在!你小子便自求多福吧!”
那计长老名叫计无双,乃是百家盟十二派长老当中,“兵书”一脉的魁首,也是行事最为古怪的一人,不独喜怒无常,且行事狠辣,武艺高强,动不动便杀人伤人,是以盟中之人皆是对他心怀畏惧。
但是有此人在,对敌那徐老三和张逸云的胜算,便又多了不少。林优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李负返身前行,心中默默盘算说辞。
两人各怀心事,在甬道中举火前行,浑没发觉身后几十步外,有两个人随着他们的步伐,亦步亦趋地悄悄跟来。
这两人自然便是逸云和小乙。
小乙将两人的对话全数听在耳中,却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农稼派,什么长老,他是全然不懂,但是他至少听明白了,这两个人皆是那“百家盟”中的鬼人,他们果真中了众侠的计策,以为徐老三秘密运送张逸云出城了,正在纠集人手阻击于他!
可他们没想到,他们正在寻找的张逸云,竟然就如鬼魅一般,缀在他们身后!
跟着两人复行数百步,小乙只觉这通道越来越往地下延伸。他心中默算方位,估算现在可能已经出了城外,心中不由得焦躁起来,不知这二人何时才能走到出口。
就在这时,小乙忽然感觉周身有些寒冷,四面石壁泛起层层潮意,甬道顶部有水滴落下。他心中一凛,旋即猜到,这应该是地下通道正从护城河底穿过!
他心中忽然泛起极大恐惧:长安城在修建之初,萧何丞相建设这种能够沟通内外的地下通道,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这要是被外敌发现,城防岂不是形同无物?
但是此时距离长安修建之时,已经快有两百年了,当时萧何究竟有何考虑,再也无人知道。
穿过阴寒潮湿的河底通道,甬道复又向上延伸,前面两人仍是急急赶路,竟是一次也没有回头查看,想必这通道隐秘至极,只有他们方才知道,不虞有人跟踪。
有这二人引路,逸云和小乙再也不用寻找密道路线,倒是方便了许多。
约莫再行里许,小乙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丝光亮,便见那前行两人脚步加快,然后有光芒大现,似乎是打开了一道门扉,两人相继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小乙与张逸云互望一眼,知道通道已经到了尽头。
待得两人离去,那“门扉”重新掩上,小乙才当先上前,发现这通道的出口被一道石门遮蔽,门缝之中微微透出几点光亮。
逸云在石门四围摸摸索索,忽地找到一处机关,用力一扳,便见石门向旁滚开尺许,天光射入通道之内。
小乙探出头去,发现这石门竟开在一片土崖的半壁之上,对面便是绵延的土塬。此时已近黄昏,广袤的原野上透着隆冬的寂寥气息。
这便出了长安城?!
小乙瞬间竟是愣了一愣,没想到出城之路竟是如此顺利。再定睛看时,却见先出洞的两人已经攀下土崖,向着远处走去。
小乙定了定神,忽然低声对逸云说:“前辈,我要跟着这两人,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