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的桌子旁，三个人各围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闻人然，将脑中所存的剑法誊录到纸上。</p>
早不能算是孩子的素续缘，阅历最为广博，加之天资过人，观之片刻便有少许领会，微微皱起眉头道：“万壑收暝，千岩送晓。叔父，这招用来作为入门，是否不大合适？”</p>
“不就是旭日东升的景象吗？这招剑法听起来就不难，哪里不合适了？”</p>
见闻人然面色平静仿若未闻，自顾自地往下书写，不曾抬头回答。</p>
素续缘折扇一拢，摇头答道：“非也。古人有云——‘初，其暝色葱茏，悬崖倚空，独出清虚之外，遥分苍莽之中。隐雾犹白，经天渐红，披草树以灯乱，耀波涛而血融。及夫林岭寒消，烟云色变，星河寥落以初没，峰峦逦迤而徐见，火动山巅，轮移水面，穿晴隟以飞镜，历幽窗而走电……’”</p>
素续缘谈得兴起，不断旁征博引。但在迷谷的生活，更多还是和慕少艾玩耍下棋，阿九越听越是迷糊，有些不耐地打断道：“读书多是很了不起啦……可是你说得是什么意思？”</p>
“续缘想说的是，这一招可作剑法总纲。依照各人理解，单独抽出亦能衍生不尽之招。”</p>
将笔放下，闻人然先看了一眼素续缘，接着替他简单解释。</p>
虽然觉得两个小孩子都学剑有些麻烦，但在对待剑的态度上，闻人然依是一贯的郑重严肃，没有半点敷衍交代的意愿。</p>
当初这套剑法，是因折子蔚得剑而草创，如今系统梳理一遍之后，更添了诸多改进深研。</p>
素续缘博览群书，对各家武学均有涉猎，意识到这套剑法的价值并不奇怪。闻人然口锋一转又道：“不过续缘虽然说得不错，但这套剑法本就是由浅入深。初学者，也有合适初学者的学习方式。比起着重力量，阿九并非天生神力，反多灵活机变。而从此招入门搭配少年朝气，给阿九习练应该刚好。”</p>
“叔父用心良苦，续缘明白。”</p>
剑法由来明了于心，素续缘心知闻人然还有磨一磨阿九性子的意思，亦不开口点破。</p>
一旁阿九听两人话中之意，并不十分清晰明了，顿生好奇道：“你们究竟在讲什么啦？”</p>
“没什么，你只要记住这门剑法很适合你就是了。等阿九你练个大半年，大概差不多能学到中层，只要不是碰上前辈名宿，自保那是绰绰有余。”</p>
“中层……要是大成呢？”</p>
“看悟性机缘吧。‘岱宗夫如何’——嗯，个人有个人的领悟，若是能说得清楚，这门剑法也就不值钱了。”</p>
屋内几个人谈兴正高，不夜天外突然传来嘈杂之声，由小渐大变传入众人耳中。</p>
“大哥，咱们海沙帮的兄弟几个不去收保护费，来这个破烂地方做什么啦？”</p>
为首之人声调略粗，闷声答道：“你们听说过那个笑蓬莱吗？”</p>
“听说过，笑蓬莱的歌姬舞姬，不仅人长得美，才艺更是一绝。只可惜卖艺不卖身，不然肯定赚得盆满钵盈啦。”</p>
“哼，你们懂个屁，不卖身赚得也比我们多得多。”</p>
“那和咱们来到这个地方有什么关系吗？”</p>
“不夜天这个所在，曾经住过江南第一才女风采铃。风采铃是谁你知道吗？武林名人素还真的女人。后来风采铃不见了，汗青编的寒雨梦中人死了之后，不夜天就变得破破烂烂，一直没人顾。咱们这个小地方又没人愿意花大价钱翻新，不过最近不知道来了什么人，把这里重新装修过了。”</p>
“……大哥的意思，咱们是要抢了不夜天吗？”</p>
“没错。抢了不夜天之后，再拿素还真和风采铃做广告，再开一家风月勾栏地。那边笑蓬莱不卖身，咱们就专门做荤的拉皮条。两边打擂台，以后一定比笑蓬莱生意更火啦，哈哈哈哈！”</p>
“可是，咱们的钱不够请美女嘞？”</p>
“能把这个地方翻新一遍的人会缺钱吗？”</p>
另外一个跟班还是小心翼翼地追问道：“大哥，不夜天和风采铃、素还真有关，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很危险？”</p>
“安啦，素还真忙正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工夫管这种小事？走，跟我进去抢钱把人赶走，以后不夜天就是咱们的了。”</p>
没想到住在江南野外都有人找麻烦……不夜天内的众人闻言登时哑然。</p>
闻人然听为首这人知道寒雨梦中人，本以为也该有些斤两，怎么追求就这么低俗呢？</p>
闻人然哭笑不得地瞥了素续缘一眼，有意挑话说：“续缘，有人来抢你母亲的产业，顺便还要让你爹脸上无光，赶紧出去给他们一个教训。”</p>
“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