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顷以为是责罚,未敢吱声求饶。
而百里与归收起刚刚不经意溢出的内力,苦笑一声,或多或少有些讥诮。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果真如师父所说,因果轮回,还得多多积善行德啊。
抬手撑起红纸伞,走入雨中,一双绢丝白履在石子路上,顷时,溅上了雨水,裙摆亦沾染了水渍,百里与归见此,微微加快了步伐。
她还想去看看她亲手种下的扶桑树,而御书房里还有帝王等着她去拜见。
她时隔两年,回瑶都见的第一个人,不是皇帝,不是府中的若干门客,也并非朝中重臣,却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
若不是因为百里奚的缘故,她甚至不会多看这普通的婢子一眼。也是,这连顷命好,入了皇兄的眼。
……
待再也瞧不见百里与归的身影,趴在的连顷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走进雨中,雨势虽不大,但不过多时,连顷及腰墨发也皆被雨水打湿,黏在脸上,身上的衣衫也被打湿得透彻,有种说不出的狼狈。
此刻已是冬日,可这点冷,怎么抵得上入骨的寒。
她心中何其苦涩,无人知晓,生而为奴,世世为奴。
她这辈子为奴,就只配仰望着属于她的那方净土。
她本就该望而却步的,现在的痴心妄想,差点让她命丧于这险象环生的皇宫。
她忘了一个做奴的本分,也忘了以她的身份是配不上百里奚的,无论百里奚的身份是太子还是废太子。
她就算有心一搏,也抵不过世俗,抵不住世人的悠悠众口。
奴,她为何要是奴啊?
为何要被困于深宫,不见天日的活着。
连顷心神恍惚,本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可到沭阳宫,她却在皇宫中兜绕了许久,将她本不该生出的心思硬生生浇灭。
再回到沭阳宫时,连顷眼里不复往日神采,眼中朦朦胧胧的水意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发丝散乱,衣衫湿透黏在身上,曲线毕露。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把她当成了宫里发疯的宫女,刚想驱赶,走到连顷面前,才认出连顷来。
侍卫虽不知是为何故,让连顷出去一趟就变成这幅模样,但还是本着良心,请她进宫避雨。
可连顷却像是魔怔一般,任两个侍卫怎么劝说都没有反应,侍卫不敢贸然叨扰正在‘休养’的废太子,又怕连顷淋雨发病无人照料废太子,只好轮流替连顷撑伞。
好在沭阳宫因为住着这个皇帝不待见的废太子,平日里无人经过,不然若是被人看到了,连顷又免不了一顿板子。
而百里奚在宫内许久不见连顷回来,担心她出了什么事情,出来寻她,才见浑身湿透的连顷站在雨中,而一个侍卫在旁替她撑着伞。
远远看去,是佳人相伴,共赏烟雨。
明明是一番雨中好景,百里奚心里闷闷的,连带着面色有些森寒,挥了挥手,让云若把连顷带回来。
百里奚行动不便,百里与归两年前离开京昭时,将身边四卫之一的云若留在了他身边,一来照应,二来保护。
云若平日隐在暗处,活的像个透明人,今日出来寻连顷,百里奚才想起来有这么一号人,将她唤了出来。
云若的肤色异于常人,看着很是苍白了无生机,不只是她,四卫因常年身在暗处的缘故,都有着这病态的肤色。
云若身着黑色劲装,更显得露在外面的小脸苍白,见了百里奚的动作,微微颔首,孤傲冷漠,如高岭之花不可触摸。
云若冷着脸撑起垂在手边的油纸伞,缓缓入画。
百里奚眼神微微一凌,竟觉得云若的背影有些似曾相识,近乎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他怎么又想那人了呢,那么狠心的女人,云若怎及她一分一毫?
连顷晃了晃眼,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美则美矣,却毫无生气。
废太子殿下不会喜欢这种病秧子的,如此安慰自己,连顷心头涩味才未扩散。
但她又何尝不是自欺欺人,倘若日后百里奚登上皇位,三宫六院,寻常不过。
她一介奴隶,能左右什么?不过是仗着这些同甘共苦的日子,多博得些百里奚的怜惜。
“属下见过云大人!”
连顷面上没有反应,倒是给她撑伞的侍卫面露喜色,再顾不得连顷,丢了手中的伞,给云若行礼。
侍卫是铁骑军中选来的,见过云若一两次,对于他们,面见四卫何尝不是莫大的荣誉?
云若对侍卫两人微微颔首,轻而易举的拎起发愣的连顷就走,似乎在拎一只小鸡,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只是云若在感受到连顷身上那抹熟悉的气息后,心中早就激起千丈浪,伞落而不自知。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