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一道雷电闪过天际。
温文誉跺着脚,转身去关门,大片的青布衫贴在背脊上,显然是被淋湿了,乌黑长发凌乱不堪,他尴尬地笑,颇无助地拿袖子抹着脸,“老天下雨还不提个醒儿,说下就下。”
“你若能揣测天意。知晓何时刮风何时下雨,那还真能摆摊算命了。”辛召抢白。
我忙招呼默采拿些干净帕子来给温公子。
“这么晚是去哪儿了?”
“我方才在后院里歇了歇,一时大意睡着了,没料到却被雨给浇醒了。幸好谱的曲儿没有被淋湿。”温文誉笑了,当众解了衫子。
“注意点儿,回屋里头换去。”我脸红了红。
“这里都是男儿,怕什么。”他回嘴。
默采拿眼偷瞧。
他忽而笑了,从内衣衫子里掏出了一沓纸,“我回屋去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衫,你们先瞧瞧,看是否合心意。”
我懵懂有些矜持地低着脑袋,接了。顺道贼兮兮地巧用余光把他各个部位瞅了一瞅后,方春心荡漾地将视线移回到了纸张,发觉上面写的是曲儿,字迹着实漂亮,却看不太懂。
“这写地是些什么名堂?”当我再望向温文誉时。他已经随着默采远去。只留下个背影。
一个声音叹了叹。“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只可惜他是俞伯牙你却不是钟子期。正所谓知音难寻啊……”话刚落。捏在我手里地纸被那人抽了去。
啊……
虽看不懂曲儿但隐约猜得出这话想必不是什么好话。不待这么欺负人啊。
我愤愤然。却正对上望月。此番他刚从丧偶之痛中恢复元气。眉微蹙。相貌俊秀自是不用说。只是气色不好。身子削瘦得仿若一阵风也能吹倒似地。我情急之下差点咬舌。忙不迭改口。“您看。继续看。看多久都没关系。”
望月盯着曲谱怔了怔。眼神突然之间温柔得仿若能掐出水。“写得不错。”
“嗯。”
凡是清路坎坷的人,就最看不得那些被悲惨惨的凄凉小调。
想来被他这么欣赏,只怕是首积极向上、缠绵悱恻又峰回路转终是花好月圆的曲子。
果不其然,他嘴边勾起一抹欣赏的笑意,“众位闲着也是闲着,玩一曲儿可好?”
我不言语。
众位公子也顾左右而言他。
望月叹息一声,不声不响地执起袖子,将曲谱抄上了几抄。
“我的儿子未曾降世便胎死腹中,我连一声爹都没听着。”
“我那如花似玉的妻子还未拜堂便被他人活埋于地,洞房花烛夜都还未曾有过。”
“我的妻子一双玉手千人枕,儿子也不晓得是谁的儿子。我这么凄凄苦苦的人活在世上也多余,独想找些乐子也是不能。”他搁笔,吹了吹纸上的墨渍,仰首,一双苦愁苦愁,既凄凉又哀怨,隐含泪光的眸子就这么默默地盯着在座的每一位公子。
在众位公子全数沐浴在如此悲恸的眼神下后,回过神后才发觉每人面前都被他发了张曲谱。
此番,米已成炊。
任凭哪个铁石心肠的家伙都受不了望月公子独创的“悲催经”,就怕这位公子想不通了,再将其儿啊娘子的又念上一回,连带着风筝捏着纸张,斜睨一眼,生生受了。
众人沉寂了一会儿,筝公子带头袍起身,瞅了字迹,执起玉箫,半是无奈半认命地将箫凑近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