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冷月。</p>
汾州城外，汾河边。</p>
破庙前，凉风习习，篝火熊熊。</p>
火光映照着李牧二人的脸，一人平静，一人沮丧。</p>
距离放榜那rì，已经过去了两天。</p>
回想起放榜那rì，有寒门学子难以接受事实，头撞南墙身死。也有人，愤怒之下，冲击贡院门口。</p>
但随后赶过来的皇家御林的一番刀枪，彻底扑面了寒门学子的心头热血。</p>
面对着贡院门口，或是自杀，或是被砍杀的同窗，其余学子，心惊之下，终是难敌明晃晃刀枪，恐惧褪去。</p>
之后，便再无声息。</p>
两天来，王志远虽然依然沮丧伤心，但相较于前两天的时候，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p>
此时，他静静的坐在篝火边，看着跳动的火苗，静静发呆。</p>
对面，李牧用树枝儿插着面饼，静静的在火上烤着。</p>
一阵凉风吹来，火苗呼呼乱窜。</p>
跳动的火苗，发出的呼呼声，也将王志远的神思拉了回来。</p>
“我已经决定了！”</p>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像是下定了某些决定一样，抬起头，眼睛里倒映着火苗，看着李牧一字一句道：“去魏王府！”</p>
昨天一大早，王志远便进了城。</p>
直到晚上才回来，进了破庙后，王志远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开心的说起了，魏王殿下广招门客这件事。并且说，他想去试试，而且，也奉劝李牧一同前往。</p>
毕竟，二人都是寒门学子。</p>
此次省试不中，一个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一个是无江东父老可面对，在哪儿都一样挨饿。</p>
不过，相对于王志远的兴奋心情来说，李牧却显得有些犹豫。</p>
魏王殿下，在北汉被称为贤王。</p>
数年来，为朝廷挖掘选拔了无数人才，这些人才，有文官，有武官。</p>
而且，经过魏王殿下的举荐后，又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这些人早已身居各部门要职。有的已经进入朝堂，与魏王同朝为臣了、</p>
而且此人行事作风，皆给人一种如沐风的感觉。</p>
令人值得称道的是，此人不贪慕权势，数次拒绝了朝廷的封赏。</p>
所以，这也是他为什么门客众多，在朝中影响力巨大，而依然高居王位，喟然不到的原因。</p>
不过，世上真的有如此清新寡yù的人吗？</p>
如果不是，那他想要干什么？</p>
想到某些可能xìng，李牧心中颇为不安。</p>
此时，听王志远说他已经铁了心，要拜入魏王门下，李牧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p>
“魏王殿下素有贤名，能在他的府上做一个门客，也算是一条出路！”王志远平静的说道：“而且，除了每年的科举，朝廷还通过官员的推荐，来吸纳人才！魏王殿下在朝中人脉极广，又是陛下的叔叔，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这条路，进入仕途！慕白，你觉得呢？”</p>
李牧的神sè平静，直到听到王志远说出我们两个字后，眼神才稍稍动了动。</p>
听到王志远询问，李牧静静的看着篝火中翻滚的面饼，沉默片刻后，淡淡道：“不知为什么，我有些不安！”</p>
“什么？”王志远挑眉道。</p>
李牧转过头，看了王志远一眼，沉默了片刻后，摇头自嘲道：“没什么了，或许是我多虑了！”</p>
王志远狐疑的看了李牧一眼，也没有追问。</p>
抬手将手中的一截树枝儿扔进篝火里后，拍手道：“既然如此，那明天一大早，我们一起去！”</p>
李牧闻言，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好！”</p>
虽说，自己心中不安。而且子也曰过，君子不立危墙。</p>
但无奈，在目前北汉举国上下皆是危墙的情况下，李牧要么找一个不太危的墙角依靠，然后每rì战战兢兢等待着这堵危墙被人推倒，要么，就是找一个即将到倒塌的，等这堵墙倒塌掉，便是一片空地。</p>
皇帝自大好面子，动不动就把那些敢于跟他唱反调的人做掉。</p>
民间贪官成群，民不聊生，流落民间，也只能是饿死或是被欺负死。</p>
而自己的家乡，呵，不提也罢。</p>
自前年，程不识战死后，没有了良将镇守的云中，已经成了突厥人的狩猎场。</p>
相比之下，似乎进魏王府，谋一份差事，就成了目前最好的选择了。</p>
当然，最重要的是。</p>
李牧没钱了，到了今天，他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了。</p>
所以，即便是为了生计，他也不得不答应王志远的请求。</p>
见李牧点头答应下来，王志远很是开心。</p>
靠着火堆坐下来后，一边烤着火，一边便说起了，今后在魏王府的打算。</p>
一旁，李牧听着王志远说的前程计划，微微一笑。</p>
夜风习习，篝火熊熊。</p>
如墨夜sè下，广袤的晋阳大地，一盏孤火，静静燃烧着。</p>
……</p>
第二天，二人收拾行李，再一次离开了破庙。</p>
临走时，王志远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眼中满是复杂之sè，看着这坐破庙，良久之后，他有些不确定的询问李牧道：“咱们不会再回来了吧？”</p>
听着王志远那忐忑不安的口气，李牧差点笑出来。</p>
貌似，前天的时候，自己也曾这么说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