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瘪瘪嘴,说:“我只出二两,咱们统一一下。”
“老太君要礼佛,说得好听是求平安,谁不知道,出事的都是大房,伯爷至今没回来,王氏又烧坏了脸和腿,我愿意出二两,真是杨家祖上积德!”
“何况,”萧氏压低声音,“我得留着银子,给我家芷姐儿盘算呀。”
林昭昭说:“芷姐儿今年十二,不是很着急吧。”
萧氏挤眉弄眼:“如果想嫁进高门大户,嫁妆怎么能少呢?”又说,“我昨天见过那位裴国公,你猜怎么着?”
林昭昭适时给她个疑惑的眼神。
萧氏:“他看了我一眼呢,嚯,说不定以后真能结成亲家!那我岂不是没事就能去国公府坐坐,多体面啊。”
林昭昭:“……”
体面吗,她没觉得。
好在,总算走到正屋,林昭昭撇下萧氏,进去给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昨夜没歇息好,精神稍显不济,临走之际,林昭昭把一包银子递给李欢家的。
李欢家掂掂银子重量,道:“三奶奶有心了。”
林昭昭缓声说:“礼佛的事交由你,祖母年事已高,就别让她太操心,只不过二伯母那边,就不要让她知道我多少银子……”
李欢家的:“奶奶放心,我懂。”
她真心道声谢,看林昭昭走远,打开钱袋子一看,少说也有五十两。
再对比萧氏出的二两,真是高下立判,何况林昭昭还想着给萧氏面子,让她保密,不然,萧氏的脸往哪里搁!
李欢家的重重叹息。
办完这些,林昭昭没在外面逗留,迤迤然回去国公府旁的院子,再从暗道折回雪净堂。
她刚坐着没一会儿,闻梅进来禀:“林夫人,李彰大人来见。”
林昭昭搁下茶杯,站起身:“快请大人进来,上茶。”
李彰身穿月白道袍戴幅巾,面容清雅,朝林昭昭一揖,便看向一旁候着的归雁,林昭昭颔首,归雁和闻梅都退到屋外。
李彰开门见山:“叨扰夫人,我想问您先前有没有见过郭啸宇,那日在府上,和他交接又有如何发现?”
“我从未见过郭啸宇,”林昭昭垂眼想了想,说:“不过,你们公爷说他想杀我,可昨天,我能感觉出,他想劫持我离开。”
李彰:“哦?”
林昭昭说:“他没立刻杀我,给了我挣脱的机会。”
李彰倒是稀奇了,那郭啸宇武力高强,林昭昭竟能挣脱他?
看出他的好奇,林昭昭又说:“我过去练过些许武。”
林昭昭不欲多谈,李彰也没追问,只拱手道:“烦请夫人将那日之事详细写来。”
林昭昭:“稍等。”
她走到书桌前,手提麒麟和田玉镇纸压好,从南诏水晶山形笔架上拿出一支狼毫笔,墨是备好在番莲玉石砚台里的,她掭掭墨汁,提袖开始写。
李彰一眼发现书桌上这些稀奇物件,老实说,裴劭并不是个十分爱享受之人,他向来是东西用得趁手就好,可没有点功夫,是凑不齐桌上这些好东西。
李彰思索着,端起手边茶杯喝一口。
他回过味,才发觉此茶竟是武夷山金骏眉,往日,他在裴劭书房,都不一定能喝到的这般好茶,如今居然被他牛饮般喝了一大口,实在痛心。
他掩饰神态,眼睛却不由慢慢地,逡巡整个雪净堂。
不看不知晓,一看吓一跳。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挂在墙上的山水画,是南朝闻名天下的野鹤先生的真迹,这真迹当世只存两幅,据说另一幅在圣人那里,备受宠爱的镇宁公主朝圣人讨要,圣人都没舍得给。
结果,这幅画就这么低调地挂在这里……
李彰呼吸骤停,生怕自己说话的口水喷到真迹,玷污了它。
即使他离真迹还有几丈远。
再看多宝阁上的奇珍异玩,屋内淡雅的熏香,都是精中之精……无一处不在昭示着此处的手笔。
怪道,怪道。
李彰心下了然,又端茶,矜持地喝一口。
事毕,他去了趟水云斋回禀。
裴劭头戴玉冠,身着黛蓝十样锦襕衣,他眉头微皱,坐在红木长桌后,手边放着几卷案宗。
圣人把废太子陆晟的案子交给他后,他确实许久不曾好好歇息过,只因废太子在朝中也是经营多年,势力错节盘根,明线是一回事,暗线却非一时能够捋清楚。
他淡淡地问:“如何?”
李彰把林昭昭按了手印的证词放在桌上,后退一步道:“已然问清楚,不过,有一点,属下倒是惊讶。”
裴劭展开宣纸,熟悉的字迹映入他漆黑的眼瞳,便听李彰说:“林夫人乃女子,却曾练过武,还能从郭啸宇手中逃开,这见识胆量,实属少见。”
裴劭指尖一顿,往手心收了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