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从学校回来,他一看到母亲那张终日堆积着劳累、忧愁、怨气、怒气的憔悴的脸,他心里就象打翻五味瓶一样不是味儿,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爬动,缓慢而费力,悲壮而沉重,也让人不敢碰,一碰就会掉下什么来,仿佛瓷器掉到地下,会发出碎裂的声响。</p>
从张涛一跨入学校操场,正在劝慰兰花的春花的眼光就一直柔柔的落在她儿子身上。儿子在乡亲们心中竟有如此高的威望,这实在是为自己长脸的事。虽然她也知道儿子出头做这件事会有一定风险,不过,她相信自己儿子的能力,再说都有全村人参加,这风险又能大到那里去呢?</p>
“图古,回来了?”春花往张涛身上细细地扫了一眼,慈祥的问,“没什么事吧!”她显然知道张涛白天的事了。</p>
“没事!这点伤算什么呢?”张涛云淡风轻地回答道。跟着他又转变话题问:“爸呢?他怎么没来呢?”</p>
“他呀!”春花有些怨气地说:“他在家陪着你和舅舅他们喝酒高兴着呢。你绷理他,他一喝上酒了,天塌下来也不会管的。你先安心帮兰花家把这事办了再说。”</p>
顿了顿,她又提醒道,“图古,呆会去双风要会保护自己,千万别冲动,要沉着冷静,会用头脑,多听村里长辈的意见。你小姨父在这矿上守大门,有事也可找他商量一下。”说完,春花深情地看了儿子一眼,就又加入到兰花身边那只劝慰大军队伍里去了。</p>
望着至今伏在自己男人尸体上痛哭的兰花,张涛很想走过去给些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兰花身边还有不少能说会道的大妈大婶,似乎也轮不上他去说话的份。</p>
张涛的心又在兰花哀号声中一点点郁闷、难受起来。他仰望漆黑的夜空,不禁痛苦的想,自己刚才悲痛与愤怒的吼声能把全村人的同情与怒火点燃起来,可这能改变村里不依靠下井谋生的现状吗?能杜绝煤矿误事这样的惨剧继续发生吗?</p>
他受不了乡亲们一双双充满愁苦与绝望的眼睛,和操场上无比压抑与悲切的气氛,便信步走到学校前面的一条小溪边。</p>
他弯下腰捧了几捧清澈又有些凉爽的溪水往脸上泼,希望以此浇灭内心的燥热与郁闷。</p>
他望着溪水不停息的往前潺潺流淌着,又迷茫的想,“我村的出路在哪里呢?我能为乡亲们做点什么呢?难道这就是我村的宿命吗?难道就毫无办法改变村民这悲惨的命运吗?”</p>
跟着又一个念头在他心头涌起,下冲那是他打断脚筋还连着肉的根,自己与村里这一千多号乡亲们应该是唇齿相依、紧紧相连的,把他们带上一条幸福的致富之路也应该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与义务。</p>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生目标比这更具体、更光辉呢?张涛顿时觉得自己有了奋斗的方向,他的脸上也露出了坚毅、自信的神色。(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