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旦诛九族,那就牵扯到的人太多了,一旦杀得过火,没有办法给陛下交代。
“那就先这么定了。”文天祥摆了摆手,“即刻由兵部、刑部和御史台主持三司会审,一切所需要的材料和人犯,由禁卫军、神卫军、六扇门和南京府支持提供,审讯过程中的供词由翰林院抽调得力人手协助三司记录,另外咱们政事堂三个人也不能闲来无事,保证每天有一个人在那里陪审。还有此事迅速报告大宗正,请大宗正定夺,不可有误!”
苏刘义和陆秀夫都是郑重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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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天牢。
这么多牢房之中人满为患,只有天牢之中还是保持着安静,每一个罪犯都是独自一个牢房,并且每个牢房之间都有厚厚墙壁阻隔,防止犯人和犯人之间有所交流。
天牢作为所有牢狱当中地位最高的,关押的犯人不但身份地位高,而且基本都是犯下死刑的。当一个人踏入天牢的那一刻,基本等待他的就只有越来越近的死亡。甚至天牢的罪犯往往都排除在每次大赦的名单之外。
幽暗封闭的牢房和未知的命运,往往会给人带来恐惧,而天牢带给犯人并没有那么复杂,只有一种感受,那就是越来越近的死亡。有的时候死亡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死亡即将到来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这个过程。
这种感觉又称为绝望,甚至是生不如死。
吴革已经在天牢牢房的稻草上坐了一天,他身上原本湿透的衣服换成了干爽的囚服,白发披散下来,遮挡住半张老脸,手无力的在稻草和地面上抠挖着,将衣服和手指全部染成灰黑色,显得狼狈而又丑陋,甚至他的身上还散发着一种难以解释的腐朽气味。
仿佛这个老人已经在这里死亡、腐烂。
不过不得不说作为一等一的牢房,天牢的卫生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老鼠什么的来和犯人抢夺食物。只不过吴革显然也并没有多大的胃口,摆在他面前的午饭只是碰了一点点。
一直紧闭的牢房门,突然间缓缓的打开。
吴革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反正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的命运,所以什么人已经没有区别了。毕竟最后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死的干净利落一些,免得苦苦哀求惹得其他人鄙夷。
只是可惜,自己无辜的妻妾儿女,这一次要跟着一起遭殃了。谋反这种事,古往今来都只有诛九族这一种处置方法。
“起来起来,朝中陈相公来看你了!”一名狱卒上前想要拖拽吴革,不过却被后面的人制止了。
“陈相公?”吴革还是敏锐的听到了这三字,喃喃重复一遍,缓缓抬起头来,站在面前的正是礼部尚书陈宗礼。脸上流露出一抹诧异和惊讶的神情,吴革却是重新冷下脸来,低声说道,“你又来做什么,来嘲笑某么。”
陈宗礼只是负手看着他,沉默了良久,淡淡说道:“两位可否先退下。”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同时一拱手:“启禀陈相公,这是天牢的规矩,我等不敢疏忽职守,还请陈相公体谅。”
别看这些狱卒只是普通衣衫打扮,但是实际上他们都是属于禁卫军体系的,平时受到的训练和其余禁卫军士卒没有什么两样,关键时候完全可以披甲上阵,作为禁卫军的预备队。
陈宗礼显然也明白既然两人开口,那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便不再强求,向前一步说道:“老夫向文相公求过,来看看你,送你一程。”
吴革呵呵冷笑道:“成王败寇罢了,有什么好送一程的。老夫虽然失败落魄,但是还不用你来可怜。”
“成王败寇?”陈宗礼喃喃重复一遍,蹲下身一板一眼的说道,“难道你真的是这么看的么。”
“难道不是么?!”吴革霍然站起来,手脚上的镣铐哗哗作响,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许多的他此时须发尽张,就像是一只随时可以扑向对手的狮子,恐怕如果对方不是陈宗礼而是别人的话,吴革早就扑上来了。
陈宗礼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两名狱卒不用紧张,也随同吴革站起身,淡淡说道:“成王败寇,成王败寇,可是大明陛下是什么,而你吴革又是什么?陛下南征北战,败蒙古、平南洋、斗贾似道,哪一件事不是咱们梦寐以求却难以企及的丰功伟业?能有此陛下,是我华夏万民千百年的幸事。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明王殿下便是这样的王者。更何况现在疏浚运河、开发南洋,件件都是利国利民的民政大事,你吴革自问,能不能和明王殿下站到同一个台阶上?”
吴革顿时怔住了,嘴唇微微颤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至于站在陈宗礼身后的两名狱卒同时下意识的挺直腰杆,陈宗礼所说的正是让他们崇拜、敬仰的大明皇帝,为了陛下,他们愿意赴汤蹈火、死不旋踵,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有陛下的地方,就有胜利和希望么!
“想想你我当初在临安朝堂上,被贾似道百般压制的时候,多么希望什么时候可以有一个人横空出世,将这一切的混沌和黑暗都破除!”陈宗礼猛地向前一步,老人的脸已经憋得通红,显然心中有气,“当时陛下让贾似道吃瘪,咱们是怎么欢呼庆祝的?可是今天,今天呢,你却站出来谋反,只是因为给你安排了一个清贵的职务?!你说你有冤枉、壮志未酬,某理解,可是这就是你站出来谋反的理由么!你想想你在做什么,因为一己私欲将家人送上刑场,因为一己私欲,要把陛下的新政、陛下的功业全部抹杀!”
吴革仿佛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在怒声呵斥的陈宗礼面前缓缓软倒在地,他有万般学识,这个时候却不知道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