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叶应武并不着急北上燕云,毕竟燕云现在是忽必烈征发壮丁最主要的地方,而燕云原本的北地汉人多年战乱来,跑的跑、死的死,已经剩不下多少,蒙古签发的主要还是女真人和渤海人,甚至还有大量高丽人,这倒是为叶应武省了不少功夫,以后也不用对这么多异族头疼,所以叶应武还是很乐于看着忽必烈这么折腾的。
最好这些异族都折腾干净,为大明留下一片干净的燕云十六州。
北上不行,南洋有德里苏丹国这只不错的猛犬在“照顾”伊尔汗国,西南吐蕃认怂的速度超乎叶应武想象,所以叶应武也就只有向西北进发这一种选择。更何况河西走廊本来就是西域出入中原的咽喉要道,拿下河西走廊以后大明进退可以更加从容。
目光在下面诸多官员身上扫过,叶应武沉声说道:“昨日朕已经同吐蕃活佛索南桑波会晤,一旦大明攻破河西,前进到星星峡,那么吐蕃将会纳土归附大明。所以朕今日召集你们前来,便是商讨攻占河西可行与否。”
“臣等恭贺陛下!”官员们脸上的表情忧喜参半,不过还是一个个由衷的说道。毕竟吐蕃纳土归附,这绝对是汉唐极盛的时候都没有的事情,但是挺进到星星峡实际上已经意味着大明拿下河西,这也必然使得叶应武对于河西有着很大的诉求。
诸多官员话音刚刚落下,户部巡官宋磬就站出来朗声说道:“启禀陛下,大明光复河洛、关中时候未久,粮草尚且不算丰盈,更何况大明现在刚刚完成文官制度改革,国内多有不稳定,此时贸然进兵,恐怕会造成动荡。吐蕃答应纳土归附,为我大明一等一的盛事,但是现在北方敌情未明、大明内部空虚,何不拖后半年到一年,等到粮草丰盈再厉兵秣马。”
自从大明征战四方以来,兵部和户部就已经俨然成为一对冤家,还不等宋磬站回去,兵部司马张濯就跳出来,一副要吵架的模样:“启禀陛下,宋相公所言未免夸大,根据神策军报上来的粮草储备,足足能够支撑五万大军出征作战三个月,想要攻破河西已经足够,另外按照上一次北伐粮草转运来看,完全还可以再支撑作战两个月。而且自从收复关中以来,神策军就已经在研究如何进攻河西和河套,现在只等候陛下一声令下,神策军便可以向前进攻!”
“张相公说得容易!”又是一名户部官员站出来,“一旦神策军进攻,那么关中空虚,一旦有了闪失,谁能负责?更何况到时候断了大军后路,岂不是要让神策军进退不得!”
户部来的快,兵部更是不甘示弱,几名官员已经在撸袖子:“此话怎讲?大明平定川蜀、吐蕃又纳土归附,无论是川蜀军、荆湖军还是大理军都可以抽调北上,驻防关中,更何况北面蒙古鞑子内战正酣,又哪里有精力偷袭关中,只要关中防备严谨,就是十万大军压境,照样可以守住!”
“那不知道兵部有没有计算过此去河西,又要需要多少官吏、需要多少粮草、需要收复多少土地、需要得到多少百姓?”看到户部被压着打,一向和户部同进退的吏部也毫不犹豫的蹦了出来撑场子,毕竟一旦进攻就意味着大量的官员需要跟进,而吏部已经很难再找出足够的人了。
吏部发难,一下子人数就占据了上风,不过好景不长,和兵部素来同气连枝的工部(因为兵部大量采购工部的器械使得工部各项研究蒸蒸日上,而户部总是在钱粮拨款上和工部作对)也冲进战团,立刻又把局势转过来。
一群年轻气盛的官员在关系到自己部门利益的时候,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互相喷口水,甚至就差到了在叶应武面前上演全武行的地步。甚至包括本来安安静静看戏的刑部和礼部,在关系比较好的同僚遇到别人指责围攻的时候,也看不下去,纷纷加入战团。
这么多朝廷命官、未来大明的中流砥柱吵得不可开交,确实是少有的景象,看的小阳子和梁炎午他们目瞪口呆。而叶应武的嘴角边却是流露出一丝笑容。
他并不介意眼前的喧嚣,甚至很喜欢看到这一幕。
这些官员各自拿着自己的道理在和对方争执,那面红耳赤、吐沫横飞的样子,让叶应武能够感受到整个朝堂上的活力。这些年轻人还在执着于用道理和拳头来说服对方,而不是像官场老油条一样背地里耍手段,这就已经足够了。
只有一个有活力的国家,才能够一步步走上鼎盛。
只有一个满满都是敢撸起袖子和人争论、能满头大汗忙碌奔跑官员的国家,才能够对于一切的敌人都有威慑力、才能够在大事临头的时候不会自乱阵脚、也不会闷声不语。
前宋到了最后已经窝囊透了,叶应武之所以带着天武军南北转战冲杀,之所以在临安大火的最后关头见死不救,是因为他很清楚,三百年的侵蚀,已经让曾经也强大的前宋再也没有办法扶持。
既然没有办法扶持,那就干脆推翻它,用一个更加强大、更加充满斗志的崭新王朝来替代它!
那才是叶应武需要的。
“肃静!”叶应武轻轻咳嗽了一声。
下面的争执声渐渐平息,一个个如同虎狼般对视的官员们脸上都流露出尴尬的神色,好歹他们以后也都是六部在朝堂上的发言人甚至是掌门人,这一次在陛下面前差点儿打起来,有点儿丢人。
而梁炎午却是轻轻一笑,叶应武在即将打起来之前完美的叫停,让这些官员的争执和矛盾还是局限在口头上,可以说把握的恰到火候。只要不动手,这些官员在大事决定下来之后还是可以勾肩搭背一起走的。
毕竟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一旦开打往往就意味着死敌。而如果只是互相喷吐沫的话,也不过就是同僚吵吵架,再正常不过。
目光斜斜的瞄了叶应武一眼,梁炎午心中暗暗感慨一声。
到底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