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应武猛的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写着写着竟然不自觉的想到更深远的地方去了,导致笔落在纸上,已经将一半的宣纸染成黑色。绮琴掏出手帕心疼的给叶应武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夫君你都出汗了,要不妾身去把窗户打开?”
“没事。”叶应武笑了一声,看着自己已经写好的厚厚一沓纸张,这是他为大明以后的规划,不管在自己百年之后后人会怎么走,至少现在叶应武要制定好,只有这样他才能心安。
绮琴柔柔的应了一声,将一碗熬好的粥递给叶应武,而叶应武的目光须臾不离眼前的纸张:“琴儿你说,某是不是有的时候想得太多了?人百年之后,又如何管得了子子孙孙如何走,可是某还是放心不下啊。”
有些诧异的看了叶应武一眼,绮琴旋即正色说道:“夫君为何会有如此感慨?要知道当初从临安离开前往兴国军的时候,夫君就算是想要在乎百年之后如何,恐怕也没有这个资格啊,而夫君这几年在沙场上和蒙古人浴血拼杀,在朝堂上和世家斗智斗勇,所为的不就是能够掌控这天下的未来么,现在有了怎么反倒是有些犹豫了?”
“这么说还真有些道理,”叶应武忍不住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声音重新变得有些低沉,“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某四处奔波,打下了这天下,如果说心中有愧,那便是对不起你们。琴儿你跟在某的身边最久,但是这些年我们聚少离多······”
伸手捂住叶应武的嘴,绮琴娇嗔一声:“夫君!”
叶应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张开手臂将绮琴搂入怀中。绮琴顺从的伸手环住他的腰:“就算是聚少离多,但是和夫君在一起的日子总归是快乐的,更何况和夫君在一起是妾身当年自己做出的选择,并且从未后悔过。夫君无须为此而自责,更何况······”
绮琴抬头看向叶应武:“更何况这天下虽大,但是百余年战火纷飞、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古往今来英雄最是不好当,但是在这天倾面前,总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当英雄,妾身很欣慰,妾身的夫君就是这样的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
轻轻呼了一口气,叶应武点了点头。绮琴父母是两淮难民逃到江南的,也正是因为家中钱财在逃难中遗失殆尽,所以才不得不含泪将女儿卖入青楼之中,好在当时醉春风的老鸨春芳阿妈还算是良心未泯,对于这个小丫头多是呵护,小心培育,方才有了名震临安的醉春风花魁。
对于绮琴来说,身入风尘这一切苦难的来源,都是那东南天倾,而叶应武出手改变了一切,也算是为她报了仇。
绮琴伸手拿起来叶应武已经写好的厚厚一沓纸,这是叶应武的心血,也是叶应武为大明的未来规划的蓝图:“夫君就这么肯定,这学院真的能够开办下去么?更何况夫君有信心能够保证学院最后不会落到世家的手中,让世家借此死灰复燃?”
叶应武胸有成竹的说道:“万事万物,之所以能够立于世,主要在于其基础和根基,学院相比于原本的学堂,有着很大的改进和区别,但是想要真正让学院成为为大明培养各式各样人才,而不是像之前学堂和私塾那样培养单一人才、培养世家人才,最主要的就是在学院建立之初就明确整个学院的风气和精神,正如某组建天武军一样,给予这个学院的山长、先生以及学生以在学院读书的荣誉感和自豪感,这样就算是之后有人想要撼动这个学院已经形成的精神气儿,也会遭到学院先生和学生的反对。”
或许绮琴没有经历过,并不能理解,但是叶应武很清楚,一个学院的环境和氛围能够对学生造成很大的影响,甚至可以让学生完全改变自己之前的出身导致已经有了的性格或者为人之道。
在另外一个时空中的民国时期,哪怕是外界的政治环境再怎么黑暗,至少还有学校中的学生在恪守自己的热血和对这个国家、民族的忠诚。一如叶应武当时为天武军带来了军魂,现在他也要为这些学院带来固定的积极向上的风气和灵魂。
绮琴微微颔首:“难怪夫君坚持要请动那几位前朝老臣出山,这种事情恐怕还真是他们最为擅长。”
虽然江万里、王爚等前朝老人已经远离朝廷纷争,甚至并没有过深的涉及这一次朝廷和世家的决战,但是他们在士林和民间的影响依然还在,而且相比于现在刘辰翁和邓光荐等年青一代,显然这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们更符合担任一个学院山长的要求。
毕竟叶应武可没有天真的以为大朝会上出了结果这一切就会结束了,毕竟天底下等着找他麻烦的人可多的是呢,所以一旦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这些老臣们也有足够的能力应对。
“听说有人说大明现在是内忧外患,谁曾想到这内忧就这么被夫君解决了。”绮琴微笑着说道。
叶应武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静静的搂着绮琴,享受着这大朝会的斗争和紧张忙碌之后难得珍贵的宁静。至于什么内忧外患,叶应武都不打算在乎了,毕竟现在他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剩下的就不是他能够决定的了,希望北线和南线的将领们不要让他失望——实际上他们也从来没有让叶应武失望过。
就在这时,敲门声突兀的响起,一下子将绮琴和叶应武拽了回来,绮琴依依不舍的想要从叶应武怀里出来,房门却是一下子被打开了,惠娘大大咧咧的走进来——恐怕偌大的后宫除了赵云微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丫头之外也就只有她有这个胆子——不过看到重合在一起的两道身影,惠娘也是脚步一顿,当即退后一步,讪讪说道:
“那个······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叶应武翻了翻白眼,将下巴垫在绮琴的肩膀上,含笑看着惠娘:“怎么,惠娘你这是要自己送上门来?”
王清惠跺了跺脚,转身跑得飞快,走的时候还不忘随手将房门关上,仿佛这样才能把叶应武这个总是不分场合的家伙给关在门外。而绮琴也不再挣扎,柔声说道:“夫君何必吓她?”
“你以为某是在说假话么?”叶应武顿时有些不满的说道。
绮琴俏生生的白了他一眼:“这里是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