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专程来风山，就是为了干脏活？"刘羽丢了根烟问道。</p>
韩涛两手一接，笑眯眯道："咱记者这一行，熬的是资历和关系，自身功力倒在其次，这条路子并适合我，所以我选择了另一条路，也是不少成熟记者转型后干的一条路——干脏活！咱们记者比一般的行业多的是什么？就是人脉，大把大把的人脉，随便采访个人，写个新闻稿，就能顺带认识一大把的人，比搞商业的人脉还广十倍不止，而且彼此没有利益诉求，有些话好谈开，咱只要把人脉整合起来，那就是钱！"</p>
"所以，我记者的身份其实没啥意义，这才值几个钱？正经是利用人脉干干脏活，那才是钱！"韩涛很不见外的倒出自己的见识："拿咱《京华》来说，潜心当记者的没几个，都在利用手头人脉资源捞钱，比如咱《京华》最有风格的揭黑，抨击官员，这就是变相的脏活，我们跟受访者聊，发现他有啥要针对的政敌，就牵个线，介绍给报社里犀利的文案高手，这些抨击性强的文章，咱自问写不来，所以只能铺桥搭路，捞个脏活钱。"</p>
刘羽微微颔首，心里却有些诧异，合着记者还有干脏活的潜力？以前只知道干部的贴身人，秘书、司机之类的会转型干脏活，合着记者似乎更有潜力？</p>
"嗯，可惜，这次帮不了你，你的罪是白受了。"刘羽一想起韩涛的菊花被爆，便有种淡淡的忧伤，何必呢，白给人爆了菊花。</p>
韩涛却丝毫不在意，笑呵呵道："只要能认识刘队长，这罪就没白受！刘队长比我想象得更有潜力！"韩涛挤眉弄眼道："若是给《京华》的人知道你是齐家的人，怕是轮不到我找上你了。"</p>
刘羽淡淡一笑，眼中却寒光弥漫："你知道得太多了..."</p>
韩涛表情一僵，讪笑道："对不住了，一时没把紧嘴。"</p>
韩涛眼珠转了转："刘队长，听说你手里有个正科的官帽子，有没有出手？我可以帮你搭搭线，实职正科，价钱还是不低的。"</p>
刘羽笑了，这韩涛还真是处处往钱眼里钻，摆了摆手，刘羽淡淡道："我已经有大概意向了..."刘羽顿了顿："一个医院的院长，人在物色中。"说起这茬，刘羽就头疼，本来打算是交给白洁的，可她愣是不去，这可为难刘羽了。一来人选最起码应该跟医院搭得上边，不着调子的去了徒惹非议；二来还得是医德高尚，好吧，不说高尚，最起码是有敬业精神，否则还不如让史启光继续蹲那，何必多此一举硬插一个人进去？</p>
一个科长送不出去，刘羽觉得挺丢面子的，这份憋屈没法跟外人说，只能含糊的表示还在物色当中。</p>
韩涛自以为明白了刘羽的意图，立马凑上来，笑巴巴道："刘队长，要不我帮你留意几个？我平时在全国各地跑，接触了不少医疗界的，没准就有刘队长想要的呢？"</p>
刘羽倒是微微心动，以韩涛这种记者的身份，见识的人不少，没准真能推荐出几个合适的，但再想想，刘羽便否定了。韩涛这种干脏活找到的主，那妥妥是为了钻营的，否则怎么支付韩涛高昂的搭桥铺路费？不过韩涛倒是提醒刘羽了，这事可以找记者去办嘛，找陈菲，徐清风，再或者...庆渔歌？</p>
以他们消息渠道，搜集一些医德高尚的人，似乎不是难事，最后刘羽再筛选筛选，拍个板子。</p>
"还是我自己来吧，风山本地人，我更放心。"刘羽含糊的拒绝，顿了顿道："行了，你可以走了，再有下次就不是这么便宜的事。"</p>
韩涛一阵失望，他也明白，目前刘羽压根都不信任他，这种事不大可能交给他做。但韩涛也没太过失望，他能感觉到，刘羽对他印象不错，以后有事能直接找他。</p>
这也算是韩涛的优点，观察力异常敏锐，这一点连刘羽自己都没发现。打心里，刘羽其实对韩涛感觉不错，虽然小人且阴险，但某些方面，却展示出了值得人敬佩的地方，比如脑子非常好使，心计很深，比如能隐忍，被人妖干了，这种事都能忍下来，真需要莫大的毅力才行——这个世界，就没有十足的坏蛋，也没有满分的圣人。坏蛋也可以有让人敬佩的优点，好人也有让人诟病的不足，这才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物。</p>
在风山宾馆，王庆山正陪着几个风山晚报的同事聚餐。</p>
"王哥不愧是老江湖，摸了老虎屁股，人家刘羽根本都不敢吱声！"一个刚进来没多久的实习记者拍着王庆山的马屁。</p>
旁边一位老记者肚里鄙夷，嘴上却恭维了句："加上这次找《京华》代笔，庆山已经打了两炮，算是打响了名头！这个刘羽，众所周知是快难啃的骨头，听说官场混得不错，人脉广，上次晨报的陈雷捅了人家，结果呢？给整牢去了！庆山能敲打人家两次，不仅给咱们报社争光，也给咱们记者争光，叫姓刘的还敢随便欺负人不！真以为我们记者是好拿捏的？"</p>
"对！"实习记者继续拍马屁："这就叫邪不胜正！咱们人多力量大，一起曝光他，看他能怎样？需叫他晓得，咱记者为什么叫无冕之王！"</p>
王庆山三十中旬的人，事业刚有起色，最近上头看上他，谈了好几次话，尤其是炮轰刘羽安然无恙之后，在同事里名声渐渐大起来，不少老同事看他眼色都慢慢变了，多少都有些恭敬，这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了。</p>
听着无论是老同事还是新来的恭维，王庆山很受用，嘴上却谦虚几句："呵呵，没什么的，我也就是如实报道，不给他抓到把柄而已，这一点大家其实都可以做到。"王庆山一开口顿时觉得轻飘飘的，平时在同事中不起眼，现在陡然觉得高人一等，忍不住以庄重的口吻冠冕堂皇说教几句："咱干新闻行业的，只要行得端坐得正，那就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切威胁和压迫都是纸老虎！"</p>
一圈的同事纷纷拍巴掌"说的好！就该这样！"</p>
王庆山在一片掌声中，越发的得意，却也越发谦虚，故作矜持的沉吟一番，义正言辞的发话："对待不好的乱象，咱记者就应该不怕牺牲不怕压迫的曝光！刘羽这个警察中的败类，一而再再而三违法乱纪，作为新闻工作者，我决不能视若无睹！我手里已经写好了稿子，明天就交给主编，彻底曝光刘羽的丑恶嘴脸！"</p>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事表情变了变，我说王庆山，我们恭维的话你还是别当真好吧。刘羽真这么容易对付，陈雷也不会下牢，牛进也不会下台，据说连宣传部都被动了。你阴了人家两次，没准是人家不屑跟你计较呢？不要太盲目自大行不行？你自己逞能，别把我们给害了！</p>
王庆山预期中的掌声没有出现，这让他不太高兴，沉着脸皮子掷地有声的说教："不用担心，我王庆山做的是真实报道，行的是良心记者的事，正气摆着！还是那句老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必要怕刘羽！"</p>
周围的同事干笑着鼓着巴掌，鄙夷者却不少——怎生得暴发户似的，一得意就翘尾巴，小心摔死你！</p>
或许是集体的力量大，连带诅咒都生了叠加效应，蓦地，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交警警服的年轻人站在门口，清秀的脸上带着灿烂得过分的笑容，使劲的鼓着巴掌："说的不错，王记者，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年头，你这样的记者不多了，我欣赏你！"（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