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微风,华灯明月,在长安的惊呼中,二人来到房顶,隐约可见镇江城繁华灯火映衬下,那屹立城中的司天监观星楼。
长盛一边说着,在间隙中飞快思考着承元宫构造布局,太子殿下再怎么不讲究,那也是当朝太子,太简朴了一些。
这里形制令人耳目一新,确实一种四方守护阵法构型,边角四厢镇宅兽内置,兽头正对中央荷池,梯次而升的建筑外方内圆,暗合地罗之象,这些,是仙界常用的住宅拱卫阵法。
八年为质回国,今夜的宫中,皇帝大宴群臣,李承泽半夜未归,承元宫里的人等了又等。
二人仰望星空,月下的长安在此刻无忧无虑,美丽的容颜总是带着轻声细语,长盛说到以往的动情处,也是认真回味了这几年自己的经历。
微风相伴,往事相随,懵懂情窦暗生,其中滋味,少年少女各有体会。
许久之后,府外响起嘈杂声。
来到廊下,月桃踮脚呼到:“公主、公主,太子殿下马上就要就要回来了。”
哎呀,这韩公子真是的,公主自小都没这般顽皮过,不吃晚膳,就这么坐在房顶说话,呿哄呿哄,也不知他们在上面说些什么?不过公主笑得真好看。
“皇兄回来了,我们先去前殿等他!”
说完目光闪闪,早先是不留神之下,被长盛带到房顶,如今二人四目相对,双双觉得对方眼里多了些东西。
“好,看看承泽兄可带来了好消息!”
赶快的,不能让这姑娘多想。
长盛一揽腰,带着长安旋转着到了地面。
“啊?这?”
月桃一手蒙着眼,中指和食指尖松开一个缝隙,看着他的手,在看向公主的腰,心里乱跳,完了完了,我看到不该看的了。
“走吧,皇兄定然给我带了许多天风的特产。”
长盛自然地放开公主,自己要是不自然,大家都会尴尬,这样的事和修为无关。
还未跨过中门,李承泽风风火火呼了进来,在宫中的时候,他就知道长安来了承元宫等他,进了门,他就开始喊着。
“长安,长安,为兄回来啦!”
“皇兄,我们在这儿?”
嗯?我们?李承泽按下心里好奇,快步转过中门。
“韩长盛,你怎么在这儿?”
长盛笑意善然,长安脸上闪动着淡淡的红晕,笑起来如幽兰静开,默然袭人。
“李承泽,这可是你邀我来这承元宫,怎地此时问我来?”
太子回头挥了挥手,四周带回的守卫全下去了。
“不是,我是说,你怎么会和长安一起?”
“这盘缠用完了,想起太子殿下,特来盘桓,哪想这些天不见某人踪影,倒是让我听了好多高门口水话。”
见他一脸鄙视的样子,李承泽心里一慌,随即眼睛一眯,诈我?
“我的人我心里有数,即便不让你进门,也不会出言不逊,你诈我?”
摆摆手,长盛继续调侃到:“公主亲眼所见,下午我来之时,你家门房可是拔刀相向!”
“长安,真有此事?”
“这个,是倒是,可”
“看吧,公主可会骗你?”
长盛赶紧打断公主话语,接了过来。
长安看了看皇兄,看了看长盛,看来皇兄和他关系果然不错,算了,我就不解释了吧,
李承泽懊恼一拍手:“嗨,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是来看长安的,这好几年只能书信来往,我家长安都长这么高了。”
好像我是多余的?
二人是亲兄妹,自小分离,此时李承泽说出这句话,长安顿时泪眼婆娑。
“皇兄”
李承泽狠狠一抽脸。
“哎你看我,一回来就让长安伤心了,就不该回来的,别哭了别哭了,皇兄回来了。”
长安又是大姑娘,李承泽还想着像小时候那样哄长安,可是上前一步僵住了,手拉也不是放也不是,韩长盛还在呢!
“额,你们多年未见,你们聊。我四处走走!”
长盛转身就走,灵识留意着李承泽的反应。
长安可不管这些,拉着他的手就开始耍赖。
“皇兄说话不算数,明明说会每个月给长安寄书,怎么去了以后,一年才书信一次?长安一个人在宫里都每人说话。”
“是皇兄不好,在天风没那么自由,有些事不好办,不过这次我带了许多天风的新奇物件儿,长安你肯定喜欢。”
太子一边赔错,一边试图转移长安的注意力,他最不能见的,就是长安的眼泪,离国八年,他心里愧疚得慌,留意到了长安头上那展翅欲飞的淡紫色蝴蝶。
“咦?你头上这发簪在哪儿买的?这不是机巧阁最新的发饰吗?”
“啊?这、这是长盛给我的发饰!”
长安迅速抽回手,向后退了几步,这一退,兄妹间那种亲昵消失无踪。
毕竟长大了,再浓烈的感情,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地表达。
“长盛?长盛?你竟叫他如此亲近?”
李承泽脸都黑了,叫这韩长盛相助,也不知是对是错,自己可不想事成了,但赔了一个妹妹。
“皇兄误会了,长盛他和我相识之时便自报名号如此,非是皇兄所想那般。”
还好还好,如此的话,算那小子识趣。
“哈哈,这样啊,长盛是我好友,本事不小,你们亲近些也无妨。”
确认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李承泽大方了。
微微沉默,那种久违相见的气氛消失,二人都很克制地诉说着这些年的冷暖,话语渐渐转到当今的朝堂后宫。
长盛摸了摸鼻子,若自己多年后回来,娘亲都头发花白了吧?小天星可还会拉着自己的袖子要糖葫芦?反正天明一直酷酷拽拽的,不想他。
眼见话题越讲越远,李承泽心里把自己尴尬住了,真是嘴欠啊,发簪好看就好看嘛,我这为何要来那一句?
“对了,把长盛晾在一旁不好,叫上他,我们今夜好好吃一顿,知道你在这里,刚刚在宫中,我可是特意留着肚子,回来陪你吃你最爱的雪鱼丸子,这可是我在天风带来的,一路命人走海运送雪鱼,昨儿刚到码头,今晚算你有口福。”
心里哀叹一声,他只能寄希望,用一顿吃的,拉拢长安和他亲近的关系。
他明白,这其实是因为长安长大,所谓男女之防。
八年啊,母后离开,长安一人在宫里,而自己这个亲哥哥,却远在天风,什么也不能做。父皇下令,给着长安无上的宠爱和宽容,可她从来不飞扬跋扈,据下人禀报,长安从来是只带着一个侍女,很少笑过。
如今,总算是回来了。
“韩长盛,走,本太子请你吃饭!”
“赶紧滴,莫非你还会听不到?”
我能听到,但我就是不想答应你,长盛慢慢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有很多疑惑要问。
席间,长盛询问了许多事,得知吴玉居然答应了李承泽邀请,吴家暗卫正在集结,顺江而下。
横斗观众人都已经回来,长盛最感兴趣的,是那个修道资质不错、又时常迷迷糊糊的玉阳小道长。
这已经快过子时,长安的胃口并不好,很快,三人就对眼前的膳食兴致缺缺。
李承泽有些放松,用金玉筷子,敲打着面前的碗碟,发出一阵悦耳的音律。
“承泽兄,你可知公主身体有恙?”
“长安自幼气血虚弱,这我自然是知道。”
“你在天风多年,想来这些年也是不好好在府里待着,你可以仔细看看公主病情如何。”
坐直身体,放下筷子,拉着长安的手开始诊脉,李承泽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这么看来,你并不知道,公主之证,病入膏肓”
长安刚刚还自得安然的神色荡然无存,脸色一白,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病得如此严重。
“可是如此?”
李承泽并不看问,表情严厉,严肃的质问长安。
“是如此”
低下头去,捏着衣角。
“可是因为父皇?”
太子的声音极度冷漠,长盛恍惚间有些怵,此人气势好强!
“是”
长安头埋得更低了。
“你先出去,我有些事要和长盛商量。”
这一瞬,长安抬起头,哀求道:“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