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p>
“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哇，好新鲜哪。”（注1）</p>
平安回到天机商行，去了院子，隐约听到依云在院子里唱着歌，心中颇为好奇，连忙对优露莱特嘘了一声，让她莫要弄出动静，然后悄悄溜进了院子里。</p>
只见依云不似平日那般白衣青衫，而是穿着红袍，戴着状元帽，摆动着双手，心中欢喜地唱着《女驸马》，她那全情投入的小脸红得可爱。</p>
依云好像在幻想一个在梦境中才会发生的场景，少主遭逢不幸入狱，坚贞的刺客代替他去考场获得功名，最终把少主救了出来，两人恩爱美好。</p>
要是我也能考状元，就一定能配得上少主。</p>
到时候不会再有其他的坏女人过来了！</p>
情到深处，依云仿佛成为了戏中人，有些痴迷地唱着</p>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做高官。”</p>
听到这里，平安大步迈入院子，配合着依云的动作，唱和道：</p>
“为了多情的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哪。”</p>
啊！</p>
少主怎么回来了！</p>
真真羞死人了！</p>
方才小脸微红的依云，立刻变成了熟透的龙虾，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最后憋出一句话。</p>
“不许笑！”</p>
“依云那么可爱，我怎么会笑呢？”平安哈哈了两声，连忙克制了笑意，免得女孩更加羞恼。</p>
“明明就笑了！”依云一见，更是又羞又恼，差点生出噬主之心，挖个坑先把少主埋了，再把自己给埋了。</p>
正好夫妻同寝，可喜可贺。</p>
我在想什么呀，都怪少主！</p>
“说明依云是我的开心果，穿着状元服也很漂亮呢。”</p>
“等朝廷揭了皇榜，我就叫人给依云做一套真的。”平安逗弄着女孩，换起了其他的话题，这才让依云忘记了方才的羞耻，转而惊喜道：</p>
“少主高中状元了？”</p>
“如探囊取物耳。”平安唱着调子，回应女孩。</p>
“哼，反正少主坏得很，依云才不信呢。”依云撇过脑袋，打算要有一段时间不理会少主。</p>
要冷战，要让少主知道自己不好惹。</p>
你要坚定意志，少主才不会欺负你！</p>
“殿试过后，进士会赐琼林宴。”</p>
“据说琼林宴上的玫瑰糕乃天下第一厨刘星所做，要不要去？”</p>
“可以吗？”</p>
“要去！”</p>
“少主太坏了！”</p>
依云先是一惊，后是一喜，随即化作一恼，之后两人打闹了一阵，院子里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两人这才开始谈起了正事。</p>
这些日子里，依云身上的担子也很重，她每次压力很大的时候，都会选择一个人静静地唱戏曲，平安才会跟她唱和，帮她解压。</p>
果不其然，依云在恢复冷静后，开始把账单一一罗列出来，有些担忧地说道。</p>
“少主，现在玉京共有四十八家商行希望入股，已经答应的资金就超过了5000万两。”</p>
玉京蕴藏的财富，摄取九十九州膏腴的结果，无数权贵的家中，不知埋藏着多少真金白银，只是拿出来做投资，竟能比拟国库一年的税入。</p>
从这一方面也可以看出，大乾的财政能力是多么可怜。</p>
“我和兮兮算过了，七天之内，募集的资本将超过1亿两白银。”</p>
“少主的拍卖会后，那些玉京的贵人们都着了魔似的，不收钱反而是得罪了他们。”</p>
依云几乎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p>
那些衣裳华丽的贵人，跟中了痴心蛊似的，非要天机商行收下钱来。</p>
你不收吧，在他们眼里就是看不起他们。</p>
这些银子，推都推不掉。</p>
“保底一年三成的利钱，可不得让他们疯了？”平安轻笑说道，如果自己要玩庞氏骗局，这一下就能把大乾的权贵集体坑破产。</p>
甭管是姬家、王家、还是陈家，一旦资金链断裂，都得喝西北风去。</p>
当然这么做的话，就是杨盘也容不下自己，整个大乾的权贵、世家都会齐心协力，一致对敌，那乐子可就大了。</p>
想到大乾权贵集体追杀，还真有点意思呢。</p>
平安甩了甩头，把这荒谬的想法抛之脑后，依云则有些埋怨似地说道</p>
“若是今年收成不好，赚不来3000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商行便是卖了也抵付不起这利钱。”</p>
“要的就是利益纠葛。”平安嘿嘿一笑，捏着依云的小脸，不顾她面红耳赤的模样，在她身边轻声说道</p>
“眼下大乾最顶级的贵人们都入股了天机商行，那地方的商行还有谁能阻止我们？”</p>
“这些好处，让他们吃吧，让他们吃个够。”</p>
“只要他们吃下了这些利益，各地贸易壁垒就会被打开。”</p>
“大乾统一的大市场，就会被我们一口吃下。”</p>
平安做了一个咬下去的手势，细细为依云讲解开来。</p>
大乾看似万里疆土，从经济上来说，却被分割成为一个个诸侯领。</p>
世家，总督，各地官员，乡绅共同把持着经济，每一个商行的背后，都有无数的贵人站台，利益盘根错杂。</p>
就是朝廷也没有办法让这些分割的市场统一起来。</p>
“所以少主想要利益均沾，从而门户开放。”依云当然不笨，她也想过少主的用意，只是这份代价未免太过沉重了。</p>
假设吸收了1亿两白银的股本，每年要付出3000万两的股息，实在是太可怕了。</p>
“天机商行将成为大乾唯一一家横跨全国的商行。”</p>
“为了能够拿到股息，大乾最顶级的贵人会为我们提供便利，搞定各地盘根错节的利益。”</p>
平安要的不是钱，而是把钱换成人脉，换成实实在在的势力，一个遍布大乾各地的网络，并掌握其他商行的命脉。</p>
“那我们岂不是为人打工。”依云皱着眉头，她能算出，为了支付这笔股息，就算遍布全国了，收益率也不会太高。</p>
“当然不是，只有第一年才会给三成的利息。”</p>
“等商行的触手遍布全国以后，只有我们真正的盟友才能享受。”</p>
平安在真正的盟友这五个字上加重了语气。</p>
至于什么是真正的盟友，当然是我们说了算。</p>
眼下用厚利来驱动他们打开门户，等进了门户，稳固了根基，就由不得你们了。</p>
稀释股权，再洗股东，最后完成集权，乃是金融业的常规手法。</p>
更何况这些投资者只有股息，没有股权，要洗起来不要太容易。</p>
“少主真的有够坏呢。”</p>
“要是唱戏的话，一定是戏里最坏的那一个。”</p>
依云不由地在平安胸口上戳了戳，仿佛想知道里面的心肝黑成什么样子。</p>
“还可以更坏哦。”</p>
“进京赶考的事情已经做了九成。”</p>
“剩下的就是搂草打兔子。”平安不由地笑了起来。</p>
少主又在算计哪个可怜虫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