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打仗向来如此，没有主将率领家丁奋勇作战，其他士兵，新兵也许还会为了一点点可能会到手的军功去死战。但老卒，却绝不会将力气放在注定没有回报的厮杀上。</p>
二京官军，大半就是如此。</p>
高级将领只想着保存自己的军队，低级将领只想着带领手下突围，底层战卒毫无士气，官军之败，已然定居。</p>
于是，当白莲教匪漫山遍野地冲了过来时。</p>
官军的后退终于成了溃退，而这其中，陆宗预的命令早就没人管了。</p>
他只能悲愤地在幕僚的帮助下换上了一名撤退被斩的普通小兵的袍服，眼下就算是军法队再怎么严苛去砍杀小卒也阻止不了整个军势的溃退了。</p>
陆宗预根本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突兀地发生。</p>
为什么出城的时候还好好的将卒们，竟是在接战之处就发生了倒戈相向这样逆天的事情。</p>
但无论如何，一直醉心于权术斗争的陆宗预明白自己输了。</p>
他几乎将底~裤都给输了出来，一战失败，任何荣光都不再属于自己。他眼下只是在幕僚们随从们的帮助下试图将最后一点东西留下。</p>
他想要留下自己的性命，却没有注意到一个仇恨的目光。</p>
帝都，又是一起快马本来。</p>
连挂四道金牌的骑士已然没有任何耀武扬威的气势了，一道金牌便代表一个至少三司级别的最紧急消息。连挂四道金牌，这便代表着这名骑士承载着整个省最为重要的命令，至少是代表了巡抚衙署，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四个衙门的最紧急消息。</p>
如此一道紧急消息传入帝京，朝堂之上几乎又陷入到了一夕三惊的境地。</p>
而今天子被罕见地从半夜里头吵醒了出来，甚至华言殊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命令宫城卫军戒严！</p>
这是天子最后一段保命符了，他几乎是将所有的威严都舍弃了，只为了苦苦将大内的安保紧紧握在手里。</p>
没有处理政务所需要的大量时间，天子便将大量时间用在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上。</p>
故而，大半夜宫城被紧急叩响，也怪不得他会如此过度惊讶。</p>
但很快他就释然了。</p>
“开封被围，河南巡抚陆宗预死于战中。”当首相陆慷一行人被搜身完毕深夜进入宫城后，他用沉重的语调将这一个消息说了出来。</p>
此言一出，整个殿堂上几乎是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目瞪口呆，即便是已经听闻中原发生巨变的，此刻再次听到消息也不由恍然。</p>
“这帝国，就要终结在他们手中了吗？”所有宰执们第一次考虑起了自己的职责。他们也不由想到了陆宗预当时的情景。</p>
离开了这个庞大的帝国，离开了这个庞大的官僚体系。他们便要失去权力，一旦河南之局彻底糜烂，整个中原都要陷入混乱。到时候，湖北、陕西、山东，两京，山西都有随时陷入战火的可能。</p>
一旦整个北中国都陷入战争，整个帝国的财赋不出两年就要崩溃。对于一个国家而言，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恐怖的伤害了。</p>
一时间，朝中诸公的话都有些艰涩了起来。</p>
陆慷表情沉静，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沉静得好似什么都有打算有把握一样。一旁的朱瑱却是牙都咬碎了，半夜被喊醒来，整个人都深入了深深不详的预感。</p>
果然，开封之局的情况传来朱瑱整个人都好像被重锤击中一样。</p>
中原要乱了，就等于天下也要乱了。</p>
论起责任，还有什么比西府更加需要负责的？</p>
没人能想到中原的局势怎么突然就这么乱了起来，洛阳的一个火星似乎将整个中原积蓄已久的烈火彻底引燃了起来。前面有西南少数民族的叛乱，中间有贫苦农民的起义，到最后连职业造反家白莲教也冒了出来。</p>
如此三座大山压上来，朱瑱明白，当朝主公必然有一人要出来承担责任了。</p>
“真要将我咬出来……就别怪我心狠，将陆宗预在河南的疤痕给你一个不落地揭开了！”朱瑱想着，真正够资格背责任的不是陆慷就是朱瑱。（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