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万历有些不快地看了这位侍郎一眼,但还是准许了他的请求。
“陛下,臣对北地之事毕竟所知有限……”他才刚这么一说,杨晨却已咄咄逼人地问了一句:“怎么,李大人是在指这一切都是杨震捏造的了?”
“不敢,但为何百多年来朝廷都未曾收到过这等血书,直到今日,却来了这么一出,这着实叫人不得不深思哪。”李辅卓有些针锋相对地道。
“这却要问那些地方官员为何不肯把实情上报了。若要我说,这其中的缘由还在于朝中无人敢说真话,即便他们真把实情上报,恐怕也会被你们给压下来,毕竟朝廷早习惯了报喜不报忧!”杨晨寸步不让地回了一句。
这话不但打了李辅卓的脸,还捎带着讥刺的其他重臣,让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却又发作不得。
顿了一下后,杨晨又道:“至于其中的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其实也很好鉴别,这朝中官员里就有北地之人,他们多有家人在那儿,怎会不知其中根底。比如说钟总宪,他便曾在山西各地游历,对此应该是深有体会的。”
这话说得,让许多人都把目光落到了钟裕身上,而这位都察院的一把手这时则面露苦笑:“看来这事我是怎么都躲不过去了。”
对于群臣针对杨震的这次发难,钟裕并没有搀和的意思。如今的他早与多年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变得更加稳重,不想太过得罪人了,尤其是得罪满朝官员这样的事情。
所以虽然他和杨震交情不浅,又知道他被人曲解了,但也只是保持个沉默罢了。却不想杨晨却没有让他一直作壁上观,直接就把问题抛了过来。
面对如此情况,钟裕只能开口了:“不错,大同一带的百姓确实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时常朝不保夕,更有人家破人亡,臣也是多有所见的。”
有了这位朝中屈指可数的高官为其说话,杨晨的话再没有人敢于质疑,就是李辅卓,也不觉有些茫然了。
好在,这位还有另一套说辞可以针对,便道:“即便你所言确实,但这也只需要杀那些犯我边境的鞑子便可,却不必对那些无辜的牧民,甚至是老弱妇孺下手吧?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乃圣人之道……”
“哈哈哈哈……”他的话,换来的却是杨晨的一阵大笑:“当真是妇人之见!”
“你……”李辅卓脸色变得极其阴沉,差点就上去与之动手了,这骂人是妇人的说法,可实在太严重了,要比骂他牲畜都更叫人难以忍受。
但杨晨根本不给他回击的机会,当即道:“倘若是寻常的两国交战,我们自该讲些仁恕之道。但对那些野蛮的鞑子,却根本用不上。他们的老弱妇孺,也一样是我大明的威胁,因为那些老人在过去曾是杀戮我大明百姓的凶手,至于孩子,就不用说了吧。
“而你口口声声拿圣人出来说话,就更叫人感到不齿了!孔夫子可从未教导我们要对敌人仁慈。他老人家曾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你身为朝廷命官,吃了百姓交上来的粮食,不思为百姓谋福,却总惦记着什么鞑子的无辜,敢问李大人,你到底是汉人还是蒙人?”
这最后一问,委实太过诛心,让李辅卓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却连反驳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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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围那些人,此时也知道再无法拿此事做文章了,只能漠然以对,即便李辅卓身陷极其尴尬的境地也只做不见。
这便是官场,一个只讲利益,不讲交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