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那一片明晃晃的吊灯似乎一下子阴暗下来,他翻了一下眼皮,瞬间也倒在了地上,没了知觉。</p>
云溪一个快步冲到墙边按下紧急呼叫按钮,随即奔到那两个倒在地上重叠在一起的老人,冷静地将他们分开,以防其中一人被压着出现窒息。</p>
冷偳迅速打开房门将医生迎了进来,并冷静地将事情的原委阐述了一遍。</p>
一阵手忙脚乱后,护士们推着轮椅进来,将两个老人转到楼下病房。</p>
万幸,不过是一直气闷,呼吸不畅,神经受到刺激没有缓过神来,没有什么大碍,只要自然醒过来就好。</p>
冷老爷子听了这话,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即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p>
由于整夜没睡,脸上已经爬满了新长出来的胡须,眼底青色浓重,此刻却比不过那流转的浓重伤痛。</p>
他知,自己这个小儿子向来内敛,从不轻易露出情绪,此刻是真的心痛到无力,才会显出这样的悲伤。</p>
二十多年的夫妻,张翠这样温婉柔顺的性格,又是从来都和他情感和睦,若是真的这样去了,他几乎不敢想儿子会受到多大的打击。</p>
到底有医生看不过去,又进房检查了一遍。</p>
只可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p>
望着摇头出来的医生,冷偳慢慢地垂下眼,心头一阵悲凉,第一次不敢回头去看云溪的眼。</p>
医生轻轻地安慰了一句:“眼下病人身体很虚弱,今晚看样子是不可能醒过来了。各位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也好继续照料,总不至于病人还没康复,你们先倒下了。”</p>
冷老爷子轻声道了句谢,知道医生是好心,却也只能无奈地看了一眼云溪和冷国翼。</p>
良久,拉着冷偳出了病房,回到昨晚入住的酒店为那爷俩定好套房,发了个短信过去。</p>
这个时候,再多的话都无济于事。</p>
正如那医生说的,活着的人总归要自律一些,张翠现在没醒不代表以后都没有机会了,眼下张家夫妇都已经晕过去了,如果那两人再出个什么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底发冷。</p>
凌晨一点,云溪劝得父亲和她回了酒店,稍作熟悉,便睡了过去。</p>
只是,这一夜,梦里出现了许多漆黑阴冷的影子,久久不曾散去,似乎一直在纠缠着,叫嚣着,哭闹着。</p>
她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只发现两颊冰冷,睡过的枕巾竟是一片潮湿。</p>
随意地用凉水冲了冲脸,出了房门去敲隔壁父亲的房门,良久,一点回声都没有。</p>
摸出手机,去看到一个未读短信,打开,上面是一句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交代:“我先回医院。”</p>
发信人自是冷国翼,时间显示却是凌晨四点。</p>
云溪狠狠地闭了闭眼,将手机一下子揣进口袋,转身就往医院走去。</p>
只是,这一天的房间里,空气更为稀薄。</p>
张老夫妇二人已经是一脸灰败,僵直地坐在那隔离玻璃门口,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尤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p>
一桌子的早点早已经冷得透凉,却是一点也没动,放在那里无人理会。</p>
这一天,每一秒都是煎熬。</p>
可没有人舍得离开。</p>
望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的外公外婆,云溪侧头,呆呆地望着病房内那僵硬冰冷手腕。</p>
她不知道,沉睡在漫漫漆黑的世界里,张翠是否会和她当初一样看到了一生最冰冷绝望的会议。</p>
只是,彼时,她自己尚有仇恨支持,如今,张翠又能靠着什么醒过来……。</p>
下午两点的时候,男会计的电话打了过来,说股东们都已经到齐,催云溪回公司。</p>
云溪垂眼,理都没理。</p>
电话却像是不厌其烦一样,一个接一个的来。</p>
即便是调成了震动,也惊得众人回头看她。</p>
冷国翼只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句:“不是说好要给你妈守好公司的吗?这里有我们守着,你去公司吧。”</p>
云溪抬头,看了他一眼,见那一双向来温文尔雅的眸里此刻带着沉沉的忧伤,什么话也没说,拉着冷偳就走出了房门。</p>
一路无语,一直到坐上车,到了公司,云溪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p>
冷偳正满头摸不着头绪,弄不清她把他拽出来干什么,却见,她突然回身,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机。</p>
迅速地按了几个键,接通了电话。</p>
他正犹疑间,却见云溪忽然抬头,冷冷地按下直达电梯的键扭,随即,唇角挂着一抹冷笑,淡淡道:“伍秘书,帮我从公司选几个储备干部过来。”</p>
冷偳挑眉,云溪什么时候连他公司的秘书都这么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