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烈朔风呼啸而过，整个燕山湖上白雪皑皑，偶尔有一道凌乱被挖开的雪道，那是冬日里在湖上跑生意的穷苦人，每日开扒的痕迹。燕山湖的月轮鱼，极为的有名，经过老秋洒落树籽的滋养，寒冬腊月里的月轮鱼，正是味美的时候。足足千余里的燕山湖上，不时可见一群人凿开冰窟窿，下了网子，正嘿呦嘿呦的向外出鱼。</p>
这活儿非得经年的老渔夫才能干，守在一旁开网取鱼的都是带着羊皮帽子，手上拿着勾刀的老者。毕竟在这撒泡尿都成冰柱的天气下，若是慢了一的话，非但这渔网和鱼会冻在冰面上，就连那费尽力气开凿的窟窿都会再次风动。</p>
而在另一边，数十名大汉正手持长长的拍杆，不停的拍击着那硕大的冰窟窿，不时有哗啦哗啦的薄兵碎裂。月轮鱼性情最为好奇，这漫长冬月里，沉闷枯燥的冰下生活，早已经让这些鱼儿不耐烦，只要这么弄出一动静来，便都会好奇的向着这边明亮所在汇聚，这是燕山湖渔民千百年得到的经验。</p>
一条条尺许长短的月轮鱼在网中跳动，那群早已经守候半天的老渔夫们，欢呼了一声，挥舞着掌中的勾刀扑了上去，一条条白花花，遍体银鳞，腮边一白色宛若满月的大鱼便被纷纷挑了出来。</p>
这些鱼被高高抛起，在呼啸朔风中接连飞了十余丈，当落地之时已经结成了一层坚硬的冰壳，只有这样才能充分的保持这月轮鱼的鲜味。一个好渔夫，不仅仅要会选取开洞的地段，更要会观望朔风，只有在最冷最烈的风雪中，才能打出最好的月轮鱼。</p>
“好香啊！”爽朗的笑声响起，满脸胡子的六子手中的勾刀飞快探出，立刻从面前一条月轮鱼的左鳃穿了进去，从右腮出来，这条约有三金多沉的月轮鱼立时便顺着这勾刀的劲道飞到了半空中，如同开弓的利箭向着远处飞去。</p>
浓浓的异香充溢在冰面上，没有半普通鱼类的那种腥味。这月轮鱼腮下有香囊，准确的划破香囊，让这香液充溢满整个鱼的身躯而不破开鱼身，这才是最高明的手段。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收鱼的程序要由经验老道的渔夫来完成。而这六子虽然看起来满脸的络腮胡子，但是年岁却仅仅二十有余，筋骨强壮，他取出的鱼比起被人来要多飞三丈左右，上面的冰壳更加的圆润，卖相更好。</p>
“好子！”一旁一名老者运刀如飞，将一只只鱼抡了出去，夸赞道：“你子是唯一一个这年纪就能够取鱼的好把式，以后绝对错不了！六子啊，我还有个外甥女，今年十八岁，虽然大手大脚，但是勤快能干，你看看要不···”</p>
六子飞快的收了十几条鱼，看得旁边人啧啧称赞，果真年轻就是好。他从腰下取出一个大大的酒囊，闷了一口，长长舒了口气。“王家老爹，我还想多干几年，攒钱，明年鱼休的时候打上一条好船多赚几个老婆本····”</p>
笑着拒绝了王老爹的好意，那老头也不气恼，嘿嘿笑了起来。一旁人早有起哄的，“六子，你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吧？还是盯上了别人的媳妇？”话音刚落，立时引来哄堂大笑。</p>
六子抹了抹嘴巴，继续弯下腰去，一刀飞快探出勾起一条硕大的月轮鱼，心思却早就飞到了那温暖的屋里，白花花的身子和**的感觉让他砸吧了一下嘴巴。“可惜刘花是死了丈夫的寡妇，还有一个婆婆在身边，开出那么高的彩礼钱，不然的话这两年攒的钱早就够了，没办法还得加把劲啊！”一边想到那被人称作十里八村第一朵娇花的寡妇，这六子的干劲更加十足了。</p>
然而就在所有人拼命干活，趁着塞外的白毛风没来之前，打算多打几网鱼的时候，忽然整个冰面开始微微颤动了起来，那几个正忙活成一团，满脸褶子都如同菊花舒展开的老头子立时面色一变。</p>
“不好，快跑！是蛟灾！”六子立时心中一凛，也顾不得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薄棉衣，根本来不及收起地上的厚羊皮棉袄，立刻拔腿就跑，早在远处察觉到不妙的那群汉子，更是一哄而散。</p>
在水上讨生活，哪有那么容易。有入冬开春是冰面忽然崩塌的冰灾，有塞北白毛风黑毛风袭来的雪灾，而最让所有人胆寒心凉的，却是十冬腊月收月轮鱼时出现的蛟灾！</p>
随着那冰面颤抖的愈发厉害，随之而来的是响彻天际的咔嚓嚓碎裂声，没有身临其境，谁也想象不到厚达十几丈的冰层碎裂会发出怎样骇人的声响。那声音可真的叫催人肝胆，让人神魂皆丧。</p>
六子在拼命的逃，他还年轻，虽然这一次肯定是亏了，但是有这这手艺活在身，不愁翻不了身，但是若是被那可怕的冰蛟追上，可就真的再没了希望。自己的那三亩薄田，自己那只破船，甚至费了无数力气才勾搭到手白嫩嫩的寡妇，都要归别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