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洛水之畔,橘灯初升,两岸四水,船影彩袖,相映成辉。丝竹靡音,舞女歌悠,笛声越曼,一遍盛世奢煌!
一群青年男女,衣着朴素,棉麻粗布,却是难掩华贵的气质。走在前头的,是一名冰雪剔透,玲珑玉瑶的女子。她年纪尚小,一派天真灿漫地举几个几支牡丹糖人。而一名高材高大,修长威武的男子,则一直小心翼翼地护其左右,格挡人群。
随在后面的一名女子,则显得异常清冷。她眉目幽深,冰凌如刻,像是千年的寒潭,激不起半点波纹。又似长瀑飞流,淡逸而飘渺!气势如虹……
一行人一面东张西望,一面买买停停。灯笼、手饰匣子、胡人的羽毛帽子、瓷器泥人……身边的仆从,俱是抱着满满当当。
杜六叶直叹气,逛了整整半日,从衣裳到手饰,样样都有涉猎。李令月却仍旧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望着夏候瑾之一副宠溺的派头,百般的纵容。除了摇头,紧跟他们的步伐。杜六叶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发钗、手帕、胭脂水粉嘞——”前面一名货郎,挑着担子,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声音嘹亮,还带着几分揽客的愉悦和松快。
货郎在街头巷尾,本是常见的小生意人。他们凭着一双脚,穿街入户,仗量洛阳。凭着一双巧嘴,讨得各家各户,大姑娘,小媳妇的喜爱。向她们兜售一些日常所需的小物件,什么梳子,貔子、铜镜、珠花……
好像不管是此时,还是千年后,女人都是毫无理智的采买高手。无论实用与否,合了眼缘,就会付钱。
因为那个挑担子的货郎长相端正,中气十足,人又豁爽,杜六叶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李令月正要欢快地蹦过去,也不拘什么,先买下来,日后赏人也是极好的。
谁知,说时迟,那是快,转角一个黑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却与那卖货郎撞了个满怀,因不设防,他又挑着担子,立刻被掀了个底朝天,筐中的货品洒落了一地。他还没有站起来,那个黑影眼见撞了人,就像屁股着了火似,正要跑。
李令月叼着糖,一个箭步跳了出去,拦住那黑影,大喝道:“喂!你把别人撞到了,你是瞎了不成?想逃?天子脚子,岂容你如此胡作非为?那些你撞坏了的东西,按价赔偿……”
也不等她再说,那黑影一把推开李令月,大叫道:“快给老子让开,等会儿四柱子那狗玩意就要追上老子了,老子钱都输光了,还赔?哪来的小毛丫头?唧唧歪歪个没完?”
他一个“滚”字还没有吼出口,夏候瑾之已经挺身而去,使劲扣住了那黑影的胳膊。夏候瑾之是练家子,一路过关斩将闯入洛阳,功夫岂非泛泛?他也不再客气,一把拉开那莽夫黑乎乎的帽子,一看面容,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厮脸上是摸了什么鬼?黑漆漆的,除了一双眼睛还在滴溜溜的转,证明他是个活物。其它的,一律看不清楚。
另一边杜六叶则带着守真等人,扶起那货郎,正在帮他捡东西。可惜脂粉之类的物件,都已经摔碎在地上,拈都拈不起来。还有不少的珠花,发钗,因为人太多,都找不到了。
那货郎心疼的什么似的,不住呼天抢地。眼见这边有人吵了起来,人潮涌动的洪流,顿时就呆滞下来。大家纷纷停下脚步,向这个围了过来。不少人磕着瓜子,指指点点,偷偷谈笑,打算着看热闹。街头立刻被挤得水泄不通!
“哎呀呀!我的手镯、啊——我的耳坠子,还摔断了。”那货郎也顾不得与杜六叶她们道谢,反而是冲着那黑汉子冲了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嚷嚷道:“你这个王八蛋,你赶着投胎呢?你赔——你必须赔,你今天不赔,衙门里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