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对方走远后,张伯伦猛吸了一口烟,然后缴械般缓缓吐了出来。
“希望这小子今天夜里别来我这里发疯…”
他扔掉了燃尽的烟头,走进卧室,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并熟练地从中翻开。
两面白纸上只写了一句话:“记住,儿子,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也没有绝对的坏。所以,任何人都会犯错误。”
这是汪伟日记的复印版。张伯伦把原版交给了汪东阳,自己则一点点地研究着复印件。
他有那么一段时间,认为汪伟就是一名哲学家。
在对方出车祸前一个月,两人曾去过一家烧烤店撸串。酒足饭饱之际,张伯伦问道:“你对未来的计划设计得怎么样了?“
“我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汪伟端起被吃光的面碗,大口大口地喝着里面的面汤。
“那剩下百分之一呢?”
“恕我直言,老板,剩下的百分之一可能永远都完不成。”他放下空空如也的面碗,打了一个饱嗝,“因为剩下的是‘变化’。”
“说人话,别说得这么玄乎。”
“老板,你要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我把未来的大致走向都做出来了,但是我不清楚,我的儿子在未来,会不会接受这些事实。”
“估计会有很大的抵触。”张伯伦笑了笑,“毕竟我当时都花了一段时间去接受你的错误。”
“所以我现在尽可能地去把几年前的债务还清。”汪东阳慢慢严肃了起来,“我把这些都写在了我的日记里,到时候,我会把我的计划,连同着日记本,一起交给你。”
“你还写日记?我以为你是正经人来着…”
“我们都不是正经人。哪个正经人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边吃烤串,喝啤酒?”
张伯伦记着自己当时哈哈大笑的情形,摇了摇头——在原计划中,自己是“必死”的那个,但变化改变了一切,让自己活到了现在。
而现在,曾经的敌人又要卷土重来了。
“真希望你能有你老爸一半的周密。到那时,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希望汪东阳能够早点学会这条生存之道,而对方也的确一直在揣摩着,如何正确地在这样的末世环境中完成自己的任务。
太单纯…太理想化…
当走回旅店时,汪东阳满脑子都在闪烁着张伯伦说过的这个词汇。他把tgr21挂在墙壁上,把在刚才得知的一切消息,都告诉了屋里休息的阿尔。
“张伯伦干的?嘶…”对方吸了一口气,“算了,就这样吧,把他供出来对我们俩没有好处。而且他说的没错,爱德拉多活一天,我们就早走一天。”
没想到他的想法和张伯伦的保持一致。
汪东阳也不想做过多的争论了,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问道:“你以前在这儿是怎么过的?”
“瞎过。”阿尔也没有问缘由,直接答了一句,“做上面发的任务,吃饭,睡觉,就没了。”
怪不得他是一个那么无趣的人。
“我是问你…”汪东阳试着去组织语言,“生活在卡利亚里星,有没有…什么窍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证自己有活下去的机会就行。”
但阿尔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对方:“还有,保持一定程度的凶狠。”
“什么意思?”
“就是尽可能地展露自己的恶意,这样就会让大多数人就不会去招惹你。”
原来这家伙的面瘫脸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不过汪东阳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不是没有道理。他记得曾经看过一场早期德州萨斯扑克大赛,里面有个叫“dun”的选手不管拿到什么牌,都会面无表情地沉思许久,然后下注,经常能够逼得对手弃牌。
就算他手里拿着一副不同花色的“2”和“3”,别人透过他的脸色,也会有种“这个家伙不会拿到皇家同花顺吧”的冲动。
但汪东阳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如何保持“面瘫”——因为他太善感了。
“好吧,野兽,凶狠还是交给你吧。”
他回了阿尔一句,转而拿出了父亲的日记本,用张伯伦给的密码打开了两道锁具。
“5月2日。他们终于给了我那把可以瞬间让人汽化的热力枪。而且我用一只猫做了实验品,感觉不错。不过真正让我感觉到痛快的,是我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了。”
“5月3日。有些东西还不能过度张扬,我必须表现得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否则几年的努力就会泡汤。”
“5月6日。终于拿到了那个报告袋,对不住了,头儿。”
翻过了几页日记后,汪东阳越来越读不懂,老爸一直在计划着什么。但渐渐的,字里行间的紧张与兴奋流露了出来,并在倒数几页时,被一句话终结了:
“6月5日。我成功把这个人渣干掉了。”
我爸…这是杀了人吗?
汪东阳感觉自己对父亲的回忆再一次受到了冲击,急忙接着往后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