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口道:唔,本王心中有数了,只是杜玄道此番做作却又是为何?本王总觉得其不像是要为陇州杜家翻案,倒像是故意帮着本王的样子,这倒是奇怪得很。
不错,斯言大善!莫离哈哈大笑地道:杜玄道此举明着看起来是要为难殿下,其实是在暗中帮了殿下一把,此乃示好也,某若是料得不差,这等试探之意该是出自长孙无忌的安排,这是等着看殿下接下来会如何做了。
唔,是有这种可能,以二位先生看来,本王该如何回应才是?李贞先前就隐约想到了这一点,却并不是很肯定,经莫离这么一说,自是确定无疑,然则要如何回应长孙无忌却令李贞分外地挠头了长孙无忌毫无疑问是朝廷里的一只大鳄,其能量大得很,若是能跟长孙无忌搞好关系,哪怕是能令其在东宫之争中保持中立,该付出的代价李贞绝对舍得投入,然则彼此间的仇怨却深了些,说是夙敌也绝不为过,值此等微妙时分,长孙无忌很有些子突兀地伸出了橄榄枝,还真叫李贞不怎么敢相信的,怀疑里头有阴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李贞也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去跟长孙无忌搭上线的,总不能就这么直统统地跑长孙府上去示好罢。
纳隆笑了笑道:此事不急,长孙司徒既然没有直接表态,殿下自也无须直接回应,杜玄道既然帮了殿下一把,殿下自该有些表示罢,再者,诸黄门那头不妨也下些功夫,长孙司徒耳朵长着呢,该听到的他自会听到的,殿下如今心思还是先用在刑部差事上的好。
嗯,是这个道理,如今刑部一事本王尚无头绪,该先从何入手?李贞想了想,也觉得纳隆所言甚为有理,也就不再去多想如何跟长孙无忌搭上线的事情,可一想起李治之死的众多谜团,头便大了几圈,伸手搓了搓眉头,苦恼地追问了一句。
两大谋士显然早已就此事商议过了,此时听得李贞见问,对视了一眼之后,由纳隆开口道:一是立威,二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殿下不妨将突破口先放在相州军粮案上。
相州军粮案?李贞眉头一皱,念叨了一遍,突地心中一动,已明白了纳隆话里潜藏着的意思,霍然而起,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快意之情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这一头李贞是意气纷了,可另一边的李泰却烦透了两年多过去了,李泰的势力不单没有见长,反倒萎靡得不成样子了侍中刘洎尚停职在家,刑部尚书芩文本又重病卧床,眼看就将不治,另一偏向李泰的重臣兵部侍郎张亮如今还停留在幽州前线,并未返京,只剩下吏部侍郎崔仁师、户部侍郎苏勖这么两位算是拿得出手的朝臣,别说比不得李贞了,便是与李恪比起来,也没多大的优势,这令李泰忧心不已,再加上今日早朝连番失算,心情更是焦躁到了极点,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然则却并没有因此而大雷霆,只是沉着脸端坐在书房里生着闷气,连看都不看坐在斜对面的苏勖一眼。
望着默然而坐的李泰,苏勖既欣慰又伤感,欣慰的是李泰经这两年多的外地为官之后,整个人成熟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动不动便暴跳如雷了今日早朝前李泰那般故意跟李贞闹别扭其实是出自预谋,一来是迷惑李贞,二来么,也是打算坑李贞一把,实际上李泰如今比起以前来说,已是沉稳了许多,这令苏勖老怀甚慰,至于伤感么,除了伤感如今魏王府势弱之外,也是伤感李泰成熟得太晚了些,假若李承乾被废那时,李泰能稳重些的话,断不会让李治那个阿斗上了位,只可惜现如今时移世易,形势早已大不相同了,要想压制住已经羽翼丰满的李贞已是难到了极点,然则身为谋士,哪怕明知事不可为,他苏勖也必须为之,眼瞅着李泰怒气满怀,苏勖暗自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道:殿下可是还在为今日刑部之事烦恼么?
李泰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并没有开口作答,苏勖也没理会李泰的态度之恶劣,笑了一声道:殿下,圣上是铁了心要将刑部交给越王了的,纵使旁人再怎么说都是枉然罢,这不过是道考题而已,越王殿下若是能通得过,东宫之位也就轮不到旁人了,可要是通不过么,呵呵
哦?李泰一听之下,立时动容了,双眼一睁,盯着苏勖看了好一阵子之后,皱着眉头道:可是要小八去破了东宫的案子?
或许罢。苏勖笑着摇了摇头道:关键不在于如何破案,而在于越王殿下如何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当然了,若是不能破案,越王殿下也难以交待得过去,不过么,就某所知,东宫一案要想破只怕难喽。
嗯。李泰脸上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容,点了点头道:本王也作如此想,唔,究竟还有何方也动了手,这倒是奇了怪哉,难不成是小八,又或是老三那头么?
东宫疑案苏勖与李泰已经议过了多次,却始终没个结果当初苏勖是曾下令对付李治,也派了人在参茸汤里加了**,可按剂量来说,只会使李治因纵欲过度而大病一场,进而成为废人一个,却没有取其性命的打算,可没想到李治竟然会因马上风而死,这倒是完全出乎苏勖的意料之外,在想不通的情况下,苏勖也只能归因于还有旁人也在其中做了手脚,此时提起此事,用意也只不过是为了引开李泰的怒气罢了,眼瞅着李泰已经恢复了正常,苏勖自是不想再就此事多加评论了的,这便笑了笑道:不好说,不管是谁动的手,如今头疼的人只会是越王殿下罢,我等不妨先静观其变,而后再做定夺好了。
说得是,唔,姑父,外头的手尾都处理干净了罢?李泰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嗯,线头早已掐断,唯一可能暴露的只剩下五号了,待得越王殿下开始审案之际,再动手处理方有效果,且让越王殿下多头疼上一回好了。苏勖话说到这儿便转开了话题道:殿下,今日杜玄道的举动颇为蹊跷,某疑心这是杜家在有意示好越王殿下。
嗯?这如何可能?杜玄道不是弹劾了小八么?又怎会是示好之举?李泰愣了一下,立马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见得罢,若无杜玄道来上这么一手,今日越王殿下要接掌刑部只怕还没那么顺利,殿下再好生想想。苏勖自是知晓李泰的智谋不足以看破其中的蹊跷,立马接口提点了一句。
该死,莫非此举出自舅父之意么?李泰也不是笨人,经苏勖这么一点醒,立马想透了其中的关键,脸色立马就难看了起来。
苏勖点了点头,慎重地说道:理应如此,凭杜玄道那块料绝想不出这等似打实捧的计策。
这李泰自是知晓长孙无忌的能量,一听长孙无忌示好于李贞,立马就坐不住了,霍然而起,在书房里来回踱了几步,扶着额头道:这该如何是好,万一舅父真要是倒向了小八,大势恐去矣!
李泰急,苏勖却是不急,拈了拈胸前的长须,笑着道:殿下何须如此丧气,某若是料得不差,这示好之举只怕多半是出自圣意,并非长孙司徒之本意也,事情尚大有可为之处,何须忧心如此。
嗯?李泰愣愣地看了苏勖好一阵子,还是没想明白事情的关键,犹豫了一下道:姑父,那本王该如何去做?
苏勖淡然一笑道:至亲不过娘舅,若是越王殿下上了位,长孙司徒想保有眼下的地位怕是难了,至于殿下么,何不多跟长孙司徒讨教一下治国之方略?
哦?李泰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想了想,眼睛突然间亮了起来,嘴一咧,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得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