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经愤怒了,面红耳赤,同样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某说了,我们一直在努力,但我们身处大漠,深陷狼群,就连生存都是奢望,如何努力?拿什么去努力?”</p>
李风云轻蔑冷笑,“所以,你们就背叛中土,背叛大隋,背叛宗族,以血脉亲人的头颅去赢得突厥人的信任?”</p>
杨善经出离愤怒,厉声大叫,“我们没有背叛中土,没有背叛大隋,没有背叛宗族,更没有屠杀血脉亲人。榆林风暴是东都内讧,是兄弟阋墙,是手足相残,虽然这背后的确有突厥人的影子,但与我们何干?”</p>
“是吗?与你们无关?”李风云手指杨善经,怒目圆睁,“那你告诉某,榆林风暴结束后,为何你就成了启民可汗的亲信,高居牙帐核心,而公主也赢得了牙帐权贵们的信任,巩固和加强了自己在牙帐的地位?尤其令人吃惊的是,启民可汗死后,公主已被始毕可汗所继承,却依旧得到沙钵罗设阿史那苏尼失、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叱吉设阿史那咄捺等一大批权贵的信任和支持,与始毕可汗分庭抗礼,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中土强大,公主以中土为强援,就足以威慑大漠诸虏,驾驭草原诸雄?”</p>
杨善经摇摇头,不说话,深吸一口气,迅速平缓自己愤怒的情绪,果断地把自己从失控边缘拉了回来。</p>
良久,杨善经抬头望向李风云,满目忧伤,“你头发白了。”</p>
李风云点点头,平静说道,“活着,就要付出代价。”</p>
杨善经苦叹,“你能理解就好。自出塞那一天开始,我们就离开了中土,永远离开了,但我们忠诚于中土,我们毕生的使命就是保护中土,这是我们的命运,是我们活下去的代价。”</p>
李风云沉默,长时间的沉默。</p>
良久,李风云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杨善经的肩膀,“七郎,你也不要试探了,某就实话实说吧,某要回归中土。”</p>
“然后呢?”杨善经波澜不惊地问道。</p>
“然后就是南北大战。”</p>
杨善经略略皱眉,问道,“估计何时?”</p>
“多则一年半,少则一年,大战必定爆发。”</p>
杨善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兄长为何如此悲观?”</p>
“中土内忧外患,形势急转直下,这种恶劣局面下,中土可以自保,却无力进攻,所以最多一年时间,真相就会传到大漠和西土,结果不言而喻,东、西两部突厥势必抓住机会,联手入侵,予中土以重创。”李风云耐心解释道,“今天下三强鼎足而立,中土势大,且扩张十分强烈,而东、西两部突厥难以抗衡,若不尽快破局,日后必为中土所灭,所以眼前这个机会对突厥人来说千载难逢,绝无可能放过,一旦成功,重创了中土,则西突厥就能把主力投到葱岭以西攻打波斯人,迅速拓展自己的生存空间,而大漠则能进一步巩固和加强诸种部落大联盟,继而越过大金山,开始重建统一的突厥大汗国,唯有如此,它才能与中土抗衡。”</p>
杨善经将信将疑,“中土形势已恶化到如此地步?杨玄感的叛乱不是已经平定了吗?虽然吐谷浑复国,西突厥横扫西域,西疆大好局面付之东流,但高句丽已奄奄一息,远东诸虏已无威胁,安州和东北也纳入中土版图,北疆形势因此而大为改观,外患看上去并不严重啊?”</p>
李风云笑了,“中土内有两京对峙风雨飘零,外有两部突厥虎视眈眈,这还不够严重?好了,你也不要故意试探了,某就直言不讳地告诉你,南北大战肯定要打,而且很快就要打,但安东易主让南北形势突生剧变,对大漠十分不利,如果牙帐恼羞成怒,积极反攻,则南北战争必将提前爆发,突厥人一旦大败于安东,惨遭重创,西突厥必定落井下石,越过大金山,从大漠的背后狠狠插上一刀,大漠腹背受敌,必有灭顶之灾。”</p>
杨善经也笑了,“你害怕了,担心突厥人乘你立足未稳之际,猛烈反攻。”</p>
李风云摇摇头,揶揄道,“你可以试试,或许你是对的。”</p>
“如此说来,你要拱手让出漠东?”杨善经叹道,“你本可以漠东称王,却为何俯首称臣,任人宰割?”</p>
“某说过,某正在努力把不可能变成可能。”</p>
“你既已任由宰割,把命运交给了别人,又如何把不可能变成可能?”</p>
李风云意味深长地笑了,“你说,你没有背叛中土,那就证明给某看。”</p>
杨善经踌躇不言。</p>
“如果某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那么或许有一天,你我兄弟联手,就能实现当年之誓言。”</p>
李风云向杨善经伸出一只手,“七郎,可还记得当年之血誓?”</p>
=(未完待续。)</p>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