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林间,翻过小溪,藏生村再次出现在了眼前。
只不过如今的藏生村内则充满了一种悲凉之意,所有藏生村人皆是穿上了一袭白衣素稿,天空中出现了重重迷雾,无数白纸画在空中散落飘零。
黄辰穿过人群来到无面人像面前,无面人像身上先前最初的四条细线已经蔓延至人像全身,汇聚于无面人像眉间,并且还在缓慢蔓延,不需多久,这无面人像即将完全破碎。
煮茶老者立于无面人像下,沅吴钟黎分别站在两侧。
此番是春秋大祭,既是祭祀,怎可无祭品?
只见无面人像下端放着一台小型石磨,上面摆放着一盘水葵与火阳,还有一杯浊茶。
黄辰看出这石磨就是他日日推磨之物,只不过如今变小了许多,而那水葵与火阳则是沅吴钟黎门前之物,如今倒是为了祭祀,尽皆斩断。
整个藏生村皆是寂静无声,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煮茶老者颤颤巍巍,拄着一根桃木仗走到了无面人像面前,想必老者门前的那株烂桃树也是被斩断了。
老者眼中一片苍茫,抬起头来看着无面人像,就像是看向自己多年的老友开始诉说:“长河在前,命山在后,岁月沧桑,世事变亘,太苍逆乱,颠倒阴阳,命神飘零,无力回天,十万年护卫,八千载保佑,乾坤本循正道,善恶因有报应,奈何天意如刀,斯人已去……”
老者身子本孱弱至极,但此刻诵念祭词却阵阵有声,满头白发不自觉飞扬起来,眼中精光散发,神情坚定,宛若当年情景历历在目,佝偻的身体再次挺直起来,念至最后,手中桃杖猛击地面三下,一时尘土肆意飞扬,随之发出一声怒喝:“举头三尺有神明,莫要敢怒不敢言,举头三尺有青天,莫要欺人不欺天!”
风起云涌!
天上顿时雾气四起,那白纸画儿破开重重云雾,终露出冰山一角,却尽是雕梁画栋琼楼玉宇,那是人间不曾有的仙境!
白纸吐墨,汇交于无面人像上方,勾勒出一幅极乐之景。
雾气弥漫,和风阵阵,奇花瑞草,修竹乔松,龙凤瑞麟,泉水叮咚。
千年不卸的奇花,万年常青的异草应有尽有,花草团簇之间是一弯莲池,一朵莲花在其内盛开,细看还有一只乌龟匍匐在荷叶之上,翘首以盼。
可黄辰见到此番情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使得这幅景象变得不完美,美中不足。
“现”
随着老者一声令下,白纸尽数定在空中,所有白纸上在一瞬间开始了变化,其中的亭台楼阁琼楼玉宇消失不见,每一张白纸上都出现了一张面孔,细细看来,竟然是藏生村民们的脸。
只是其上少了沅吴钟黎,少了老者。
黄辰突然明了,终于知道了这完美的画面中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如今看来缺的是正是人。
世间一切美景若无人去欣赏则毫无意义,就好比花中之王,如无人称赞,那它也就是朵普通的花儿。
而最中心的一张泼墨白纸却是一个神秘女子!
白纸画中的神秘女子,虽然端坐在莲池边,只露一个背影,但黄辰笃信泼墨画中种种一切都是围绕这个神秘女子而存在,都是以此女子为中心。
黄辰看的入神,而台下的藏生村民却并未展现出什么异样,眼神依旧冰冷。
就在黄辰看的入神时,那画中的女子竟然动了,蓦地一回头,看向了黄辰露出一笑。
这笑自然是美的动人心魄,但却又让黄辰内心震颤。
原因无他,只因这纸中女子竟与白怜同一个面孔,但黄辰可以肯定那不是白怜,二者的气质完全不同,一个天真烂漫,一个高贵冷漠。
一个额头眉心是朱砂一点,一个却是一朵莲花绽放眉间。
就在黄辰还在思索白怜与此女子的关联时,只听老者举起桃木仗一手指天大喝道:“望于山川,遍于群神,以死去司天众神之灵祭阴司地府之主——轮回大帝!”
随着老者一声大喝,转瞬之间,所有的白纸尽飞于天,围绕最后一张白纸来回飘散,蓦地化作了一朵巨大的莲花烟火。
“祭祭祭祭……”
藏生村民纷纷发声附和,敲打着地面。
“黄辰睁开眼好好看看那个世界!”
就在这煮茶老者喊出了那地府之主的名字后,无面人像四肢四天裂缝终于汇聚于无面人像命宫处,而那天空大日已完全化为一轮黑日,再无一丝光明。
一时无风,空间骤凝。
可就在片刻,那抹大日竟然破碎了,无面人像的头颅亦断裂,掉落祭台之上,一声毫无感情的话语从九天之上响起。
“是谁犯了禁忌?呼出了不容存于世间的名字!”
立时,藏生村上空空间开始崩碎,无数祥云从裂缝中弥散开来,流出星光,彩光,霞光,世间一切美好之光皆从这个裂缝流出,这些光芒从天洒落,将藏生村包围其中。
黄辰抬头而看,一个无比庞大灿烂辉煌的世界露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