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申四是跟着胡家众人一起上京的。</p>
到了京里之后，也例行拜访过一次。</p>
当时他是跟着胡泽逾一起来的，只在外院和顾延臻说了几句话，顾瑾之没见到他。</p>
而今天，他是专门拜访顾瑾之和顾老爷子的。</p>
顾老爷子最近闭关，谁也不想见。</p>
顾瑾之就去了外院，见了秦申四。</p>
他把账目给顾瑾之看，又递上了红利，对顾瑾之道：“……今年药铺的收益不太好。”</p>
收益的确差强人意。</p>
顾瑾之也没仔细看账本，只是看了红利的银票，觉得钱有点少。</p>
顾延臻坐在一旁喝茶，没有做声。</p>
这是顾瑾之和秦申四的事，他不便插嘴。</p>
顾瑾之就问：“是因为什么，药铺的生意才不好？”</p>
秦申四沉默了下。</p>
顾瑾之就换了种问法：“秦微四太医的事，没有影响吧？”</p>
秦申四的脸落下去了几分。</p>
顾延臻轻咳，给顾瑾之使眼色。</p>
虽然知道秦申四和秦微四兄弟不和。可死者为大，顾瑾之不应该说死人的是非。</p>
秦申四半晌，才缓缓透了口气：“几十年也没出过这等事。他弄得人心惶惶，百姓不信任太医，这样的大事，江南如何没听说？消息刚传到延陵府的那些日子，药铺门可罗雀，钱庄的掌柜甚至怕我的药铺关门，提前上门讨要借债……还好，有公主撑腰，闹了几个月就消停了……”</p>
“你是不是关了药铺？”顾瑾之敏锐发觉他眼底的哀色。</p>
顾延臻也大惊，看着秦申四。</p>
这话，秦申四从来没提过。</p>
秦申四喃喃无语。</p>
最后，他无奈叹了口气，道：“铺子倒也没有盘出去，只是我上京之前关了门，留了点钱，伙计和坐堂的先生都在……”</p>
顾延臻沉默不知该说什么。</p>
秦申四也深深叹了口气。</p>
秦微四的事，对秦家的声誉影响太大了。</p>
秦微四活着的时候，处处打压秦申四；不成想，他死了，还是给秦申四惹了一堆麻烦。</p>
秦申四那药铺才开业，这会子就关门，肯定赔了不少的钱。</p>
而他竟然还想着顾瑾之的分红。</p>
顾延臻心里对秦申四又怜悯又佩服。</p>
“……你这次上京，是做什么？”顾瑾之问他。</p>
“公主让我上京，令寻个出路。”秦申四道，“公主说，谣言的根源从何而起，就该从何而灭。我大哥是在京里惹了事，不管将来我在延陵府做得再有名望，秦氏的声誉仍是毁了。公主让我迎难而上，到京里来寻找机会……”</p>
顾延臻又是一惊。</p>
明慧公主的见识果然与旁人不同。</p>
不过，既然是明慧公主推荐的，那么她的儿子元平侯肯定会帮忙秦申四的。而元平侯姜梁在朝中位高权重，提携一个太医，倒也不是难事。</p>
明慧公主是真心想帮秦申四一把。</p>
顾瑾之把银票和账目都还给秦申四，笑着道：“既然药铺不在了，还有什么分红不分红？你拖家带口上京，哪里不要用钱？这个你留着，将来铺子重新开张了，再给我吃红吧。”</p>
“我也不短这几个钱使……”秦申四道。</p>
相互推辞了一番，秦申四收下了银子，告辞回了家。</p>
顾延臻便感叹人生无常。</p>
“梅卿这一生，也够坎坷的。”顾延臻跟顾瑾之道，“他天性无争，做事没什么大的魄力。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开了百草厅，又被他大哥的事，闹得关了门。他都这个年纪了……”</p>
顾瑾之点头，附和着父亲的话。</p>
年轻时才能显著，进了太医院，兢兢业业，却遭到了亲哥哥的排挤；到了中年，已经碌碌无为，再想发奋一回，偏偏遭遇这等横祸。</p>
怪不得秦申四看着老了很多。</p>
老爷子虽然没见秦申四。</p>
吃晚饭的时候，却叫了画琴来问顾瑾之，秦申四是来做什么的。</p>
到底对秦申四不同旁人。</p>
顾瑾之就亲自前去，把秦申四的事，解释给老爷子听。</p>
老爷子也只是叹了口气。</p>
声誉，对于大夫而言，就是身家性命。</p>
秦微四作孽，把秦家的百年声誉都毁光了，作为弟弟的秦申四，前途已经一片灰暗。</p>
“我一生没有亲传子弟，梅卿是个忠厚的，算是门生里最让我满意的。”老爷子说着，“你让你爹爹……”</p>
而后，他又突然不语了。</p>
话只说了一半。</p>
他大概是想让顾延臻去告诉大伯顾延韬，提携提携秦申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