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七给我的。”朱仲钧道，说罢就要去拿。</p>
皇帝顺手接了过来。</p>
知道是顾瑾之绣的，皇帝又看了一遍，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回。</p>
太后也笑。</p>
朱仲钧就嘟起嘴吧，有点不高兴了。</p>
皇帝只得把香袋还给他。</p>
“小七不学针线的吗？”皇帝对太后说道。</p>
“学！”朱仲钧立马大声道，“手都戳破了，那个师傅还骂她。她做了这个给我，她说她学会了。”</p>
惹得太后大笑。</p>
这根本不算学会了的……</p>
“过了年，哀家从宫里的针线上挑个嬷嬷，送到顾家去。”太后最后道，“小七在家里跟老爷子亲，从小读医药书，娘又疼她，不肯在针线上下苦功夫……”</p>
皇帝也表示赞同。</p>
顾瑾之的活计，实在找不到恭维的地方。</p>
“小七下了苦功夫。”朱仲钧反驳道，“小七说，将来衣裳鞋袜有针线上的人，她只要做我的衣裳。小七做的，我都喜欢。”</p>
太后忍不住笑。</p>
那么丑的香袋儿，朱仲钧居然说喜欢。</p>
皇帝就看了眼自己的傻弟弟。</p>
这个弟弟，对顾瑾之特别的依赖和喜欢。</p>
这种感觉，皇帝自己从来没有过。</p>
他倏然很想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p>
不过，他应该不会有，因为他不是傻子。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的公平吧？傻子也会得到正常人难以拥有的东西。</p>
“小七不喜欢学针线……”朱仲钧怯怯的，拉了拉太后的衣袖。</p>
他是听见了太后说派个嬷嬷去教顾瑾之，怕顾瑾之委屈，不愿意学。</p>
这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p>
“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学。”太后哄着朱仲钧。</p>
朱仲钧甜甜的笑。</p>
他转身，又去逗两位公主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p>
到了下午，好几位奉诏回京过年的王爷，都带着家眷进宫。</p>
坤宁宫就挤满了人。</p>
除了老二南昌王，朱仲钧其他人都不认识。他就往太后怀里钻。</p>
皇帝兄弟六人，除了老四幼年夭折，其他的都去了封地。</p>
三王爷和五王爷，如今一个在湖南，一个在山西。</p>
这两兄弟，去了封地之后就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整两个纨绔。特别是老三霸占民田，抢占民女民妻、荒淫无道，今年还被百姓告到顺天府。</p>
皇帝派了心腹去查，三王爷并没有暗中操练兵马。</p>
他的钱，都花在吃喝玩乐上了。</p>
按照祖制，每位王爷应该有三支护卫军，每支最少两千人。而三王爷把钱挥霍在大肆玩乐享受上，府上只有四千护卫军。</p>
这四千护卫军，他还是多报了，糊弄朝廷和其他王爷的。</p>
其实他只有两千多护卫军。</p>
基于这些，皇帝对他的纨绔，就睁只眼闭只眼了。</p>
不过，既然进京了，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p>
用晚膳之前，皇帝就一直再骂三王爷，当着太后和众位妃子、王爷、王妃，措辞严厉得指责三王爷荒唐。</p>
三王爷嘿嘿笑，也不反驳，只是听着。</p>
太后就打圆场，笑着对皇帝道：“他真有错儿，皇上到朝堂上去骂他。今日是除夕，皇上也让我们娘儿们过个好年。”</p>
皇帝只得停止了对三王爷的诘骂。</p>
除了这件事，整个除夕夜的气氛还是听好的。</p>
太后一晚上的心情都不错，所以众人说笑也大胆，皇帝也陪笑着。</p>
吃了年夜饭，众人陪太后守岁。</p>
南昌王妃和宫里的两位贵人怀了身子，有点精力不济，太后就让人送两位贵人回宫，又让成姑姑亲自安排南昌王妃去歇下。</p>
朱仲钧沉默着。</p>
各种各样的情绪，很突兀的涌上心头，让他有点不知所措……</p>
他就装作昏昏沉沉得想睡觉。</p>
太后让人服侍他，就在坤宁宫的偏殿里歇下了。</p>
帐幔放下来，床里头一片漆黑。</p>
朱仲钧睁大了双目，看着床顶。好半晌，他的眼睛才适应了黑暗，能瞧着床外炕几上，如豆孤灯，发出幽淡的光线。</p>
缕缕薄光慢慢透进来，帐顶的牡丹花纹有地扭曲，似某个神秘的图腾。</p>
朱仲钧很不喜欢除夕。</p>
前世的时候，他经常把顾瑾之和榕南丢在家里，他一个人在外头过年。有时候陪着领导出去，并不需要朱仲钧亲力亲为，他却总要争取那个机会。</p>
只有如此，他才能安心的说服自己，他并没有丢下妻子儿子，他只是比较忙。</p>
和顾瑾之闹翻之后，哪怕没有工作，朱仲钧也不回去过年。</p>
顾瑾之倒是每年都去，从来不缺席。虽然她事后总会抱怨去朱家吃年夜饭太过于折磨人。</p>
他第一次不喜欢除夕，是因为六岁那年的年三十早上。</p>
他和母亲腊月二十九去了外婆家，在外婆家歇一夜，次日下午赶回朱家老宅，和众人一起吃年夜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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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年三十的早上醒来，是在外婆家。</p>
外公是早年就退居二线，当时京里很多领导，都是外公的下属。外公退休后，外公的某个学生，专门批了处要建会所的地，给外公建了个养老别墅。</p>
那房子，前面又偌大的网球场、室外游泳池，后面是小小的山丘。</p>
早晨没有风，天气居然有点暖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