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节生机</p>
顾瑾之爱她的祖父，祖父留下来的遗训，晚辈应该遵从。大哥的做法，没有缘故的话，顾瑾之是不赞同的。</p>
她尊重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让这个世界更有秩序。</p>
但是，她更尊重人性。</p>
她了解她的大堂哥。</p>
大堂哥顾辰之不是个鲁莽纨绔之徒，他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背上不孝之名，让大伯背上教子无方之过，更不会让顾家被人诟病。</p>
顾瑾之有两个堂姐，顾瑾之尚在京城的时候，就有点担心她们将来过得不好。</p>
所以，顾瑾之保留了意见，先问朱仲钧隐情如何。</p>
到底是四姐出了事，还是五姐。</p>
四姐原本还好。在顾瑾之说袁裕业无法生育之前，四姐过得挺幸福，哪怕是假的，四姐也乐在其中。</p>
若不是顾瑾之说袁裕业可能无法生育，他可能不会和四姐翻脸，也可能不会记恨顾家。</p>
顾瑾之毁了这种可能……</p>
她一开始觉得自己的做法没错。</p>
来到庐州之后，她怀孕的时候无聊，经常想起这件事，越想越后悔。每段婚姻，都有它的隐疾。</p>
当事人极力遮掩，因为每段婚姻，都有彼此坚持的理由，那些隐疾，只怕藏在暗处，就不足以毁了婚姻。在袁裕业和四姐的那场婚姻里，四姐未必希望那些隐疾暴露，让婚姻变得面目前非。</p>
顾瑾之却把四姐婚姻的隐疾戳破了。</p>
虽然她本意是好的，只是想把四姐和袁裕业要个孩子，虽然她不知道袁裕业自尊心那么强。</p>
她的不知道，的确是四姐婚姻不幸福的导火线。</p>
袁裕业恼羞成怒，才导致后来对四姐和顾家不满的。</p>
顾瑾之很内疚。</p>
她有时候安慰自己说，这件事不怪她，她当时只是从一个大夫的角度去分析事情，而后又用妹妹的身份，去维护姐姐的利益。</p>
可再转念一想，最后弄成这样，真的是四姐愿意的么？</p>
有的人，难得糊涂。</p>
这么想，顾瑾之就没法子不怪自己……</p>
她不是害四姐的人，却也是催动剂……</p>
“是你四姐……”朱仲钧道。</p>
顾瑾之心口一窒。</p>
“袁裕业有孩子么？”顾瑾之打断朱仲钧的话，问道。</p>
朱仲钧就明白，她是清楚事情的过程的。</p>
“之前没有。但是，顺天十一年的时候，他的妾室生了个儿子。那个妾是太子送的，很受宠，没想到孩子六个月就夭折了。”朱仲钧道，“外人的人猜测是你四姐弄的鬼……”</p>
“放屁！”顾瑾之道。</p>
她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我四姐若是有那本事，就该知道，妾室那孩子根本不应生下来的。要我说，那孩子估计是个野种。孩子越长越大，容貌像奸夫，事情败露了，袁家知道藏不住，为了遮羞，把好好的孩子弄没了，还让我四姐顶缸！”</p>
“对啊，就是这样。”朱仲钧失笑。</p>
他觉得顾瑾之说那么一本正经说脏话的模样，十分有趣。</p>
他很少听顾瑾之说脏话。</p>
“就是这样？”顾瑾之微讶，怒意不知不觉清减些许，“就是哪样？”</p>
“就是你猜测的那样，你大哥告诉我的。”朱仲钧道，“他烧了家里的一条祖训，事情都传开了。我年前去你大伯那边，见到了你大哥，就问他为什么。</p>
他告诉我的。袁家没有明说，却暗地里散布谣言，让你四姐背罪。好让顾家理亏，继续做袁家的姻亲。你四姐心灰意冷，搬到了庙里静修……”</p>
顾瑾之眼底又有怒色汹涌。</p>
“……袁家的人劝她，她不肯回去，还要说出家。口口声声说，她自己看破了红尘，不关袁家的事，处处替袁家遮掩。你们家的人去劝，她也不松口，只说自己有罪。她还是想替袁裕业把害死妾室孩子的事顶下来。”朱仲钧道。</p>
他有点感动。</p>
顾珊之虽然傻，但是深情。</p>
顾瑾之又怒又悲，半晌不语。</p>
“你们家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你三嫂不是和她要好？”朱仲钧道。</p>
顾瑾之点点头：“三嫂对四姐不错，她还能听三嫂几句……”</p>
“……你三嫂说，不如以势压人，跟袁家和离。过个一年半载，把她远嫁到江南。假如能生下一儿半女，就能出了这口气。”朱仲钧道，“也让世人知道，袁家到底有什么龌龊。”</p>
“四姐肯定不同意。”顾瑾之苦笑了下。</p>
“是的。”朱仲钧道，而后又笑了笑，“你大哥烧了那条祖训之后，她同意了！”</p>
顾瑾之眼睛一亮。</p>
她也笑起来。</p>
痴情如四姐，也有她心里的意难平吧？</p>
“你四姐过门九年无所出，自请下堂，袁家需得归还她全部的嫁妆，已经谈妥了。”朱仲钧道，“年前，你们家的人就把你四姐接回了家。嫁妆也搬了回来。听说，你大伯母已经在替她寻人家，准备另嫁你四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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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顾瑾之淡淡舒了口气，“这件事，虽然黑暗，却不绝望。不绝望，就好……”</p>
她心里仍是不舒服。</p>
不管怎样，四姐心里的伤，怕是永远都无法平复疤痕的吧？</p>
这样的结果，连胜利二字都谈不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