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的胜负!
诺艾尔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枪尖一点之上,时间仿佛慢放百倍,在疾风之中摇摆的鲜艳盔翎正一点点撞上枪尖……
嘭!
一声爆响,双方闪电般交错而过,彼此放慢马速,缓缓停在了对方的起始位置。
“骑士里卡德·巴绍蒙,一分!第二轮准备——!”
诺艾尔大口喘着粗气,听着周围响起的欢呼声,低头看了一眼发抖的左手。
盾牌直接四分五裂,现在只残留了一些碎块被皮革带绑在自己的小臂上。
臂甲凹陷进去了一块,满是白垩粉的味道。
他看向对面,对手的骑枪也断了,此时正在从扈从手中取来另一柄。
“还真打算杀人灭口啊……”
诺艾尔瞟了一眼高高的方顶帐篷下斜坐在躺椅上的雨格斯·德·布卢瓦公爵,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才那一瞬间,经验老道的对手微微偏头就错开了自己的攻击,同时来不及的反应的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击穿了盾牌,那一击就是冲着把自己击坠下马去的。
还好自己反应快,用盾牌卡断了对方的骑枪,盾牌彻底四分五裂的同时也把瞄准腰腹的枪尖偏斜到了手臂上。
不然怕是少说得摔断条腿,然后在布卢瓦公爵请来的医生精心照料下安详去世。
“第二轮预备——!”
换了一面盾牌,诺艾尔抬了一下左手,感觉至少没有骨折之后才调转马头换到了对方的赛道上。
一轮对冲之后交换跑道,始终保证持盾手在内侧,这也是规则之一。
三轮分胜负,对手先下一分并且杀意满满,诺艾尔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开始!”
战马起步,黑白和鲜红的马衣抖动起来,渐渐被风吹动,一轮轮褶起像波浪一般滚动着,马背上的骑士也在上下颤动、鲜艳的羽饰盔翎迎风摇摆。
速度渐渐提到了极限,双方放平骑枪,在着疾风呼啸的最后几秒之中死盯着前方,全神贯注地等候着那一瞬间的交锋。
诺艾尔看着对手越来越近,将手中骑枪的枪尖微微抬起,再次瞄准了盔翎!
踏踏踏踏踏踏!
马蹄如炸雷,双方再次贴近,刺!
在那一瞬间,里卡德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屑。
像对手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贵族总是喜欢鲜花与欢呼,事实上会尝试击中对手盔翎的也大多是这些愣头青。
那是那么容易击中的东西么?
十腕尺的骑枪,沉重到臂力最强的大力士也不可能玩出一点花哨来,一开始就瞄准盔翎,只要轻轻一扭脖子,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单手举着重型骑枪跟上对手这个简单的闪避动作。
但就是这一刹那的分神,里卡德的骑枪偏了,准确的说,是被对手侧盾的动作偏斜了出去,击空!
里卡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个事实,视野中的枪尖就越来越大……
嘭!
两方骑士错马而过,准确的说,是只有一方,另一边跑到终点的无主战马让一众扈从、马夫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下来。
鸦雀无声,所有人安静得像是看到了可怖恶魔连哭都不敢哭的小孩。
过了好一会儿,在一声叫喊之下,人们才迟钝地反应过来、爆发出了响彻全场的欢呼声!
“骑士里卡德·巴绍蒙落马,诺艾尔·德·柏兰特黎获胜——!”
唔噢噢噢噢噢噢噢——!
欢呼之中,诺艾尔将断掉的骑枪交给扈从,然后摘下了头盔,擦了擦满脸汗水。
欢呼着的多是平民,他们不在乎输掉了微不足道的几个钱,也不在乎什么本地冠军,而是真正享受着精彩的比赛。
至于台上布卢瓦公爵领的贵族们,则多有些脸色复杂了。
不过诺艾尔不在乎他们,此刻他脸上虽然还算平静,但内心却被激荡而起的情绪搅得天翻地覆……
他闭上了双眼深深呼吸,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微颤着,那滋味朦胧不明却又来自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甘美无比——
那是胜利的味道!
诺艾尔扔掉了头盔,骑着马耀武扬威地缓缓绕着跑道行进。
最后,他在一位戴着白色羽饰宽檐帽遮挡面容的小姐面前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光明正大地牵起了对方的小手。
然后在周围愈响愈烈的欢呼、口哨、叫喊声中,在对方漂亮蓝色双瞳流露出的惊疑不定之中,吻了下去……
骑士比武得胜的冠军可以亲吻在场任何一位他中意的女士。
这个规则,二十年来诺艾尔想破头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花了二十年才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