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到底还是没睡好觉,先是看了半宿的日记,后来折腾了半天睡不着,就去了趟地府,先拿回了我的桑塔纳,那天扔在十王殿山下了,然后问了柳无常一些事情,顺便告诉他老徐欠的钱有空就烧给他,这老鬼嘿嘿陪着笑没言语,其实他心里门清着呢,哼,鬼精鬼精的。</p>
第二天一早,我眼睛红肿的爬了起来,先跑到屋里看了看孩子,还是老模样,一脸的阶级斗争,看着我就跟看见恶霸地主了似的,我心想这也就是亲妈,换个人都不敢跟这孩子在一屋待着。而十姥爷还没起来,据小舅说昨天这老头痛下决心要一改前非,从此就信主了,我也挺高兴,这也算是去了块心病。然后我、叶子、小舅,三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就一起上了叶子的车,直奔乡里而去。</p>
一路无话,而乡里其实也挺近,大约半个小时不到,我们就到了地方。这个乡,就是哈尔滨太平区的民主乡,我说的这都是真事,不过现在说起来,当年的哈尔滨老太平区早就跟道外区合并了,而原来的穷乡僻壤现在也成了生态旅游区,这都是后话不提。</p>
小舅介绍说,他媳妇的二大爷姓郭,本名叫郭二宝,因为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走路有些踮脚,大家就又叫他郭瘸子,或者二瘸子,受过他恩惠的都尊称郭半仙,在这附近的十里八乡乃至整个哈尔滨东郊那也是有名的阴阳先生,论起风水阴阳的本事比我姥爷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大约是干这行遭了谴,论术语的话那叫命犯五弊三缺,这个郭瘸子一直无后。</p>
当时我们七拐八绕的来到了街上一间低矮的平房,挺破烂的一扇门,上头那玻璃都黑黢黢的了,也没有牌匾,就在门口立了个木头牌子,上面用红漆涂了两个大字“寿衣”。在门外还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四下张望,一见到我们下了车,撒腿就往屋里跑,小舅上前一把拽住那小孩,笑骂道:“你这小嘎豆子见了我跑啥?你二大爷在家不啊?”</p>
那个小孩不断的往外挣着,嘴里嚷嚷:“我二大娘说今天要来人,让我在门口等着,你快撒开我,二大爷不让我跟你玩,你家招鬼……”</p>
嗬,神了奇了,我和叶子对视一眼,都挺惊讶,他二大娘就知道我们今天要来?什么人物啊这又是,小舅无奈的松开了手,那孩子趁机飞快的跑进了屋里,小舅对我们说:“二大娘身上有仙儿,啥事都知道,咱进去就实话实说,也不用绕弯子,这两口子都是成了精的。”</p>
这时寿衣店门开了,慢腾腾的走出个老头儿,手里掐着个旱烟袋,走路有点踮脚,一瘸一拐的,边往外走边骂:“个小王八羔子,说谁成精了?”</p>
小舅尴尬的哈了哈腰:“二大爷,您老耳音真好,在屋里都能听见我们说话哈。”</p>
这老头儿哼了一声没理他,反倒是连连看了我和叶子好几眼,我也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郭瘸子,只见他个头挺高挺瘦,看面相可够老的,一脸的皱纹,倒三角眼,眼皮耷拉着,下巴上稀不楞登的有几根山羊胡子,身上挂着一件老式的中山装,左边兜里还插着两支笔,一走路就跟地里的稻草人似的,瘸了吧唧还直打晃。</p>
打量了半晌,郭瘸子忽然开口冲我说:“老弟,你是贵客,快请屋里坐。”</p>
啊?我怎么就成贵客了,莫非他这么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了?不简单啊不简单。旁边小舅吭哧吭哧的说:“二大爷,差辈儿了,这是我表姐家的,我外甥……”</p>
郭瘸子眼睛一瞪:“谁是你二大爷,我叫老弟就是老弟,你个王八羔子,惹出事了知道找我了,当初咋他娘的不听我的?”</p>
我挺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合适吧,怎么着也不能差两辈儿啊,要不我也叫您二大爷吧,今天我来吧就是为了他家的事儿……”</p>
郭瘸子一摆手:“行了你别说了,我都知道,你叫啥都行,郭瘸子也行,反正我就管你叫老弟,就这我都占便宜了。”</p>
说着他也不容我多说,抓着我的手蹬蹬蹬就进了屋,叶子无所谓的紧跟在我身后,小舅吸了吸鼻子,也灰溜溜的跟了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