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瞪大了眼睛,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正前方广阔的地方,可依旧挡不住生后那扇小门里传出来的低声呜咽,在她的心口上撩拨。
岳梓童已经整整三个月,都在算不上噩梦的梦境中哭泣着醒来了。
她也说不清楚,在梦里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她只记得,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小外甥身穿着龙袍,被一个看不清楚模样的大将斩杀。
她还没来得及扑倒小外甥的尸体上,大哭一场,顺便考虑考虑要不要再把亲爱的小外甥烧成灰,榨取一个死人的最后利用价值,就被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大将捆绑着提走。
这之后,她被人绑架着,接二连三送给了不同的男人。
那些人有身穿蛮服的,有身穿龙袍的,一个个看上去英明神武,可在岳阿姨的心中,他们就像那些荒野山村里的老光棍一样,令人作呕。
前前后后五个人,恰如那五个扑向他的老光棍。
现实里,那些老光棍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可是在梦境里,岳阿姨只能委曲求全,在思念亲亲小外甥的夜里,于那些人身下承欢。
无助、彷徨充斥在那种污秽不堪的噩梦中。
唯一能支撑岳阿姨活下来的,就是她从未改变的绝美不老容颜了。
泪水实在梦中流淌,而呜咽声则是在午夜梦回之后,清醒着发出来。
岳梓童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变成一个整夜以泪洗面的女人。
哪怕是当初他深爱的小外甥假死在英三岛,又恰逢岳家老爷子仙逝,把岳家家主之位传给她,让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她也从没流淌过这么多泪水。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累了。
真的是感觉到无比的心累。
她原本的想法很简单,就像当初在金三角,向荆红命和谢老四提出的三个要求之二那样。
她只想要一场被李南方明媒正娶的婚礼。
婚礼结束之后,就秉承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人渣一起走”的思想理念,听小外甥给她安排以后的一切。
让她生个娃,她就生。
让她继续做这个岳家家主,她就继续做。
不管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有李南方给她当一个最安全的避风港。
她这么简单的愿望,真的是差一点就实现。
有荆红夫人出面,说服了花夜神以自污的形式,离开了李南方,她岳梓童就可以获得想要的一切。
李南方失忆了又如何,抓回来给他恢复记忆就好了。
李南方去汉城搞世纪婚礼又如何,逼他回来重新迎娶岳家主就好啊。
李南方不听话又又如何,岳阿姨能用她最伟大深沉的爱把小外甥彻底打动。
可是结果呢。
只差一步,她就可以把李南方从青山女子监狱里带出来,牢牢锁在身边了。
结果,他走了。
她也被人绑架去深山老林,可劲羞辱了一番。
这一切都是源于那个叫沈轻舞的女人,偏偏岳梓童对那个女人一丁点的办法都没有。
失去唾手可得爱情的滋味,对任何女人而言都是不好受的。
当然,岳梓童可以忍受。
但是等连她的生活,连她不想得到又被硬生生安放在手上的权力,也一丝丝逐渐消失的时候,对未来的迷茫令她的心境彻底崩塌。
这一次失踪两天再回归,岳梓童还没从各种苦难经历中平复下来,岳清科就开始了对岳家权力中枢的渗透。
已经和大理段家完成联姻的岳清科,和他那位岳夫人段襄一起,从官商两个方面,逐步去掌控岳家的势力。
每一天,宗刚都要过来汇报一声。
哪哪哪的岳家外围公司转移到了岳清科的名下。
哪哪哪的一位正处级官员和段襄秘密会盟。
哪哪哪的一位岳家旁系子弟对岳家主表达了不满。
岳梓童不想听这些,她又不知道宗刚嘴里说出来的这些名字,到底是谁。她只想耍耍小性子,大手一拍,喊一句“女的奸,男的杀”。
可惜,这些也就是想想罢了。
她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稳定岳家内部,安抚对她有意见的人,把控住她手里所能掌控的势力,让岳家这条大船不变成一边有人划桨,另一边有人抛锚,停滞不前的废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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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岁的姑娘,能做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那么在晚上她孤身一人的时候,悄悄流泪哭泣一下,有错吗?
岳阿姨肯定没错的。
错的只能是人渣小外甥。
一想到现在所受的苦楚,总有一天要从小外甥身上填补回来。
一想到可爱的小外甥匍匐在她脚下,苦苦哀求着小姨老人家原谅。
岳梓童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也从哭泣中破涕为笑。
这一声轻笑,被门外的王阳所察觉,浑身紧绷的神经顿时为之一松。
松懈过后,又顿时高度紧张起来。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纷沓而至,宗刚、贺兰小新和一个王阳从没见过的人,在深夜造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