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了您那……”国都定宁繁华的市中心,鼓乐声震震,街上满是喜气洋洋的人,小商小贩的摊边都挂着红绸子,绸缎庄的门口挂着整匹红缎子扎的花。红妆十里,粉烟罗帐,吹唢呐的打鼓的敲锣的乐队洋洋洒洒地占满了一条街。紧跟着鼓乐队的是一匹高头大马,酒红色的马毛在日光下炫彩夺目,马头没有像常人的迎亲马头上扎着一朵大红花,而是银制护面,中间攒了一朵金花。马上一人戴黄金面具,遮左脸而只露右脸。其人脸庞狭长,面沉似水,眉浓如卧蚕,锐眼如金鹰,金冠束发,墨玉为簪,广袖红衣,金线滚边。衣衫描龙绣凤,发饰精雕细琢。左手轻握缰绳,右手抚马耳。人淡然,马亦安逸。
这是璇玑七皇子龙沉渊的婚礼,特意选在天悦五年的璇玑国建国之日。
璇玑又称大幽,自一统天下以来,为取平静幽和之意,改璇玑为大幽,并于璇玑建国次日为大幽国典。
这七皇子龙沉渊又是谁呢?他乃是当今大幽皇帝宠妃熹贵妃所生,生的一副好皮相,且武艺出众,谋略惊人,曾经空手套白狼,还在西部的森林里以一队人马全歼前朝一个军,自此声名大噪,为各地人民还所知。加之七皇子虽长年累月厮杀战场,却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戾气和粗野,反倒周身弥漫着冷冽的气息,着实是让国都里的女子心生爱慕。殊不知,在边关将士眼里,七皇子对自己人和蔼可亲,对边关六番国来说,这在女子眼中的冷冽却是成了冷酷,可以说是杀人不眨眼,战袍不知被多少血洗过。
正因如此,龙沉渊看不上那些连菜刀都不敢碰一下的大家小姐,更遑论与之喜结连理,之所以今日成亲,实在是因为北方大番国古晋派了当地国君的亲女儿殷惜公主来和亲。一国公主前来和亲不许一个正妃之名无论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而大幽一共十一位皇子,除却未及弱冠的三位,和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八皇子,未立正妃的便只剩下七皇子了。
然而和亲想要遇到称心如意的人是很难的,七皇子亦是如此。时至今日,他连殷惜公主的姓名都不清楚,更莫要提她的音容笑貌了。是以虽然是喜结连理,他的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喜气。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往紫云城走去。紫云城是大幽的皇城,因着是公主出嫁,虽是番国公主,但为了安抚番国,便让她从皇城出去,也是意在提醒七皇子:这个人薄待不得。龙沉渊自然不是那没眼力的人,也不可能不知道古晋国对于大幽的重要意义。现在皇帝年事已高,国家正值夺嫡之际,并没有精力去剿灭古晋。
到了紫云城,一乘花轿接了那殷惜公主,又浩浩荡荡往七皇子的世王府走。七皇子在开国时就因赫赫战功封了王爷,取“保边疆一世平安之意”,取王号“世”。回转世王府的路比如紫云城迎亲的要窄许多,围观的百姓也多了很多。队伍中有几个人向百姓扔些糖和花果,番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图个彩头。百姓们喜欢七皇子是众人皆知的事,如今看七皇子结了亲,高兴得就像自己家添了个大胖小子一样。
热热闹闹里,不知不觉就过了申时。鼓乐队收了班,依大幽的规矩到主人家里吃一顿饭,叫做“福食”。而接来的新娘则送回洞房,新郎在前堂设喜宴,宴请亲朋好友,以图兴致。
喜宴人很少,喜宴本应当邀请双方父母和兄弟,以及一些朋友。然而既是和亲,双方父母都是国君帝王,自然不可能出现,而此时除了大皇子龙沉瀚因帮助皇帝处理政务与三皇子龙沉朗因伤赋闲在家之外,老二沉彦和老八沉骅在编辑一部国库书,也就是国家统一发行统一销售的书,老四沉宇和老五沉胄去了北疆,顶替三皇子和七皇子的缺,老六沉玦去东边学习卜术,九皇子沉骕十皇子沉骦和十一皇子沉儒皆还学习功课,自然是没有人能来参加这场喜宴。好在还有些大臣和家眷来祝贺,倒也没冷了这场喜宴。
七皇子端坐在前堂正中,大皇子和三皇子在左手边,大臣则在右边。左下首坐着几个年轻的书生模样的人,都是世王府的门客。其中有一个人长得尤为出众,眉分八彩,目若朗星,身姿挺拔,潇洒出尘。他也是七皇子最为器重的一个门客,姓孟名煜字弗之,通韵律,善数学,懂事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大皇子给自己满了一杯酒,起身面向自己的七弟。见状,三皇子也赶忙起身,举起酒杯向七皇子祝贺:“七弟新婚燕尔,望夫妻百年好合。”
“大哥,三哥。”龙沉渊无奈地摆摆手,“不过是和亲而已,你们也来取笑小弟。”
大皇子略微一笑:“不论如何,七弟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以后莫要再同以往拼命。”
“四哥五哥不也是一样?”龙沉渊苦笑,这种迫于无奈的婚姻关系,到底也没有什么大用,无非是白白耽误了两个少年人的时光而已。
大皇子和三皇子坐下了,孟煜却带着那一众门客起身向七皇子祝贺。不过是走个过场,说了不少吉利话。门客说完,便是那些大臣和家眷,直说得龙沉渊有些烦了,眉头皱起,这才罢口不言。
风平浪静,这喜宴就显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好在还有些歌舞助兴,好歹也能熬到戌时行礼。歌舞期间大皇子因为还有政务要处理,早早离开了;而三皇子龙沉朗则要在这里替他七弟主婚,是以一直逗留着。
几支曲子吹了过去,那些舞姬都有些疲累了,唯独在众人中央的那一个还同最初跳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