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欧罗巴洲“黑死病”肆虐的时候，大陆上十室九空，几乎将整个欧罗巴洲变为无人之地。</p>
还是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传到欧洲，才挽救欧罗巴洲人免于遭受灭种的命运。</p>
诸素素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对杜恒霜道：“还有，这里二房的人，一个都不许出去，一直要待在这里。从现在开始，十二个时辰以内，没有发高热的，才能出去。凡是发高热的，都要到旁边的厢房去待着。”</p>
诸素素说着，从药箱里取出纸笔，唰唰写下她酝酿很久的药方。</p>
“桂枝、芍药、生姜、大枣、炙甘草，各三两，抓来在院子里熬汤。大家都喝一碗，把十二个时辰熬过去就好了。”诸素素冷静地将药方递过去。这只是预防的药方，真的有点效果的，还要她的陈荠菜卤出面。</p>
杜恒霜一下子明白过来，两手发抖地接过药方，问道：“可以让知画出去吗？”</p>
诸素素问道：“二少奶奶去你们大房的时候，知画姑娘在屋里吗？”</p>
杜恒霜摇头，“她不在。她那时候去了库房。”</p>
诸素素便同意了，“一切有劳知画姑娘。”</p>
知画白了脸，问杜恒霜道：“大少奶奶，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大少奶奶为什么不能回大房？”</p>
杜恒霜尽量放平声调，缓缓地道：“我有事，你先去吧。外面有劳你了。”</p>
知画忙应了，出去抓药不提，又跟萧义说了，加派人手过来看着二房的内院，不许人出去，同时根据诸素素的嘱咐，将载着关芸莲出去的车夫也用单独的房子关起来，不许跟别人接触。</p>
杜恒霜又了解到关芸莲是从陈月娇家里回来才生病的，心里有几分疑惑，但是暂时没有证据，她也不好多说，只想等明日关芸莲好一些了，再问清楚。</p>
这一晚，杜恒霜披着知画给她送过来的大氅，在二房内院上房的廊庑底下坐了一晚上。</p>
院子里一直烧着火堆，将关芸莲的衣裳、被褥，还有内室所有的门帘锦帐都扯了下来，扔到火里烧了。</p>
同时按照诸素素的嘱咐抓了药过来，熬了桂枝汤给大家喝。</p>
二房的人都惴惴不安地等在院子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p>
关芸莲的内室，只有诸素素一个人待在那里，仔细观察记录着关芸莲的症状。</p>
天还没亮，关芸莲就熬不过去了，吐了最后一口黑血，两眼翻白地死在床上。</p>
诸素素看着全身发黑的关芸莲，苦笑着摇摇头。她就知道，她不会那么好运。</p>
好事轮不着她，坏事却接二连三找上门。</p>
关芸莲死了，但是鼠疫杆菌可以在尸体内存活数周到数个月。</p>
诸素素咬了咬牙，将白布裹着石灰撒到关芸莲身上，将她紧紧地用石灰盖了起来。</p>
别的丫鬟婆子都挤在对面的东次间里，忐忑不安地等着诸素素发话。</p>
天亮了，阳光洒在二房的院子里。</p>
诸素素疲惫的声音传出来，“大家去阳光底下站一天，到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还没有发高热的，就没事了。”</p>
她知道，鼠疫杆菌虽然厉害，但是如果还没有侵入有机体，在阳光下直射四到五个小时也能将病菌杀死。</p>
诸素素发了话，二房的下人却一动不动。</p>
杜恒霜一夜未睡，熬得一双眼里尽是血丝。她站起来，淡淡地道：“按照诸郎中说的做。”</p>
二房内院所有的下人才一个个从屋子里蹭了出来，站到院子里的阳光下。</p>
院子中央的火堆依然在熊熊燃烧，烤得周围的温度比别的地方都高。</p>
鼠疫杆菌也不喜高温，这一点温度，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是也聊胜于无。</p>
诸素素一个人坐在内室，一遍遍地将石灰洒在关芸莲的尸身上。</p>
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十二个时辰终于过去了。</p>
二房只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婆子发起了低热，别的人都无事。</p>
外院的大总管萧义传来话，说载着关芸莲出去的车夫也发了热，但是还好，没有高热，只是低热。</p>
诸素素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她没有发烧。</p>
“行了，都出去吧。继续拿烈酒擦洗院子，同时让萧义弄幅棺材进来，你们二少奶奶今天早上去世了。”诸素素对着院子外面说道。</p>
“啊？”二房的下人惊得目瞪口呆。</p>
昨天还骂骂咧咧责罚过下人的二少奶奶，居然病了一晚上就死了？！</p>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p>
年纪大一些的婆子却敏锐地觉得不对劲。</p>
她们都是过来人。</p>
当初大周那会儿战乱的时候，长安城的近郊曾经出过瘟疫。</p>
那时候，那些过来治病的郎中，都是如同诸郎中一样，用火和石灰来隔离那些得了瘟疫的人。</p>
“二少奶奶到底得了什么病？”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p>
杜恒霜眉头紧皱。她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开。</p>
关芸莲已经死了，无谓再造成更大的恐慌。</p>
“二少奶奶撞客着了，被勾了魂了。我让你们站在院子里让太阳照着，也是试试你们中有没有和二少奶奶一样的情形。”诸素素不想说关芸莲是得了瘟疫中最厉害的“黑死病”，而是换了种不会引起恐慌的说法，在屋里说道，同时吩咐道：“来人，将棺材抬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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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义很快就置办了一个楠木棺材过来。</p>
几个小厮将棺材抬到二房的内院门口，换了几个婆子上去，一直抬到关芸莲的内室。</p>
诸素素亲自将棺材里面撒满石灰，然后用白布包着手，将关芸莲的尸身用绳子绑了，放到棺材里面，然后又将缸里所有的石灰都撒了进去。</p>
最后费了老大的力气，将棺材盖阖上。</p>
“灵堂就设在上房吧。横竖这个院子，以后是不能住人了。”诸素素对门外的杜恒霜说道。</p>
杜恒霜点点头，有些头晕目眩。不过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知道自己大概是累着了。</p>
想起来关芸莲昨日拎着去大房的一个红木透雕牡丹纹的食盒，杜恒霜忙问道：“你们二少奶奶昨日拿回来的食盒呢？”</p>
一个丫鬟指了指火堆，怯生生地道：“诸郎中吩咐要烧了，奴婢就扔进去了。”</p>
杜恒霜无可奈何地摇摇头。</p>
等诸素素出来，再跟她合计合计吧。</p>
“大家把外衣脱下来，扔到火堆烧掉。”诸素素等抬棺材进来的小厮走了之后，又吩咐道。</p>
反正这院子里都是女人，大家紧张了一天一夜，也没有什么忌讳的，都赶紧脱了外衣，扔到火堆里。</p>
杜恒霜也将自己的外衫脱了，包括昨日知画给她送来的银鼠大氅。</p>
“去外院大管事萧义那里送信，就说，抓周礼不办了，让他给发了帖子的客人上门赔礼，一家一家都送到。”杜恒霜冷静地说完话，两眼一黑，晕倒在诸素素怀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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