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时空，有谁这样恶毒，会想到这样的法子？</p>
如果她的猜测属实，关芸莲就是被谋杀，不是自然病亡的。</p>
而杜恒霜也得了病，到底是在那人的谋划之下，还是只是不凑巧呢？</p>
诸素素一边用烈酒给杜恒霜擦洗身子，一边仔细思考这个问题。</p>
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排除了有人故意制造“鼠疫”的可能性。</p>
因为这个主意，实在是杀敌一千，自伤一千的笨法子。</p>
别说在这个时空，就算在诸素素的后世，败血型鼠疫也是死亡率百分百的立死型绝症，根本无药可医。</p>
而且鼠疫杆菌没长眼睛，不会因为你是始作俑者，就放过你。它们对于人类来说，向来是一视同仁的。</p>
想来想去，诸素素得出一个结论。——确实有人想害关芸莲，但是最后弄出鼠疫这样的传染病，却绝对是一个意外。不然的话，现在大家都逃不出死亡的阴影。</p>
那人应该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已经将他手上的死老鼠处理了，所以没有更多的病例传出来。</p>
她记得杜恒霜跟她提过两句，关芸莲是从外面回来之后，突然发病的，而且她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杜恒霜，所以杜恒霜不幸中招。</p>
不知道她有没有对杜恒霜说过什么话？有没有告诉杜恒霜，她在回家之前，都见了谁？吃了什么东西？</p>
诸素素很确定，这东西一定不在萧家内院。肯定是在外面染上的。</p>
原因很简单，萧义七天前就在萧家内外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p>
可惜杜恒霜现在依然神智不清，不然问问她也是好的。</p>
诸素素手脚麻利地将杜恒霜全身用烈酒擦洗干净，然后又扶她半坐起来，给她喂了一碗陈芥菜卤。</p>
她做了十几坛陈芥菜卤。而杜恒霜这七天，已经吃了她整整一小坛陈芥菜卤。</p>
“诸郎中，药熬好了。”外面知画的声音传进来，疲惫沙哑，听得出来，她很累了。</p>
知画本来是在照顾两个孩子，欧养娘管着大房的所有下人，知数管着正院的小厨房。</p>
后来因为杜恒霜病倒，知画担心杜恒霜的安危，就跟欧养娘商量之后，由欧养娘带着几个从杜家带来的婆子寸步不离地照看两个孩子，知数管着小厨房，同时带着知节、知礼两个丫鬟兼管着大房的所有下人。</p>
知画心痛杜恒霜病重，担心得日夜睡不着觉，亲自抓药、熬药，从来不假他人之手。晚上就在杜恒霜内室外面的暖阁里靠墙打个盹儿。只要诸素素在里屋一唤人，她必然第一个冲进去帮忙，照顾得十分尽心。</p>
现在大房虽然没有了主母坐镇，但是好在龙香叶被欧养娘几巴掌打得老实了，如今只是躲在萱荣堂顾影自怜，哀哀切切自己被媳妇欺负了，盘算着要向萧士及告状。</p>
诸素素和欧养娘、知画都知道，也没有精力放在心上。</p>
诸素素拉开房门，一眼看见知画潮红的脸，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出去给知画切脉。</p>
“你也发烧了？”诸素素心里一沉。已经开始传染了吗？</p>
这几天跟杜恒霜接触最多的，就是自己和知画。</p>
自己带着自制的口罩、手套，而且时刻注意给自己的双手用烈酒消毒，状况还好。</p>
知画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她这几天吃不好，也睡不着，七天下来，正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p>
“知画，你不要出去了，进来跟我和大少奶奶在一起。我觉得你也生病了。”诸素素沉着地道，掀开帘子让知画进来。</p>
知画确实觉得自己不舒服，听诸素素这么说，她没有反驳，乖乖地走进来，对诸素素道：“诸郎中，我在外面待着就可以了。在屋里岂不是连累大家？”</p>
一句话提醒了诸素素。</p>
她们不能再待在萧家内院了，她们甚至不能再待在长安城里面。</p>
“外面怎么样了？”诸素素命人叫了欧养娘和知数过来，耐心问道。</p>
欧养娘知道诸素素想问的是萧家二房的事，忙道：“他们一大早去出殡，有些风言风语，说大嫂拿架子，唯一的弟妹出殡落葬，都不露面，实在是太过薄情。”</p>
诸素素根本不在乎这些闲言闲语，又问道：“还有呢？”</p>
杜恒霜的情形，本来只有诸素素、欧养娘、知画和知数这几个人知晓。但是随着今日二房出殡，杜恒霜都不能露面，她的情况，看来已经瞒不住了。</p>
欧养娘又道：“老夫人今日在人前说了，她送葬回来，一定要找大少奶奶问个青红皂白。”顿了顿，又道：“外院大总管萧义说，他得到消息，宫里头又要给大爷封赏了。若是到时候大少奶奶无故不能出面接旨，会惹麻烦的。还有两个孩子，天天哭着喊着叫娘。”接旨的事，除非你说清楚，是病重起不来床了。这样的情形，才不会被追究责任。</p>
而平哥儿和安姐儿刚刚悄没声息地满了周岁。因为萧家二房的丧事，还有杜恒霜的病，他们的抓周礼已经取消了。</p>
在诸素素看来，皇帝老儿的旨意也就罢了，最麻烦是两个孩子。</p>
杜恒霜的病，不是治不了，因为她是成年人，而且身体底子好，能经的起挫磨。</p>
两个孩子却才刚刚满周岁。</p>
在大人身上熬得过去的轻微型鼠疫，对于两个孩子来说，却是必死无疑的重症。</p>
诸素素皱紧眉头，在屋里走了几圈，终于下了决心。——她们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p>
“欧养娘、知数，我要带大少奶奶和知画离开长安城。你们萧家在长安城外是不是有几处庄子？”诸素素低声问道。</p>
欧养娘惊得挑起眉毛问道：“为什么要带大少奶奶走？城外的庄子是乡野之地，哪里有家里舒服？就算是生病了，也好就近抓药照顾。——诸郎中，您这是为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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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素素不瞒欧养娘，更加压低声音道：“大少奶奶的病，一时好不了，而且会有传染的趋势。为了两个孩子，我觉得应该带大少奶奶和知画去城外的庄子养病。”</p>
欧养娘看了知画一眼，还没有意识到她也生病了，只是眉尖紧蹙，搓着手道：“大少奶奶要走了，这个家可怎么办呢？”</p>
诸素素疲惫得揉了揉眉间的穴道，让自己清醒一些，道：“欧养娘，您也是管家的好手。大少奶奶一时顾不上，就要看您的了。两个孩子，您若是觉得无法照顾他们周全，就送到京兆尹府他们的外祖母那边去吧。——大少奶奶我肯定要带走，知画姑娘已经染病，也要跟我们一起走。等我们走后，这间屋子暂时封存起来，不许任何人进来。等一个月之后，若是我们还没有回来，您再开门，拿烈酒将里面里屋擦拭干净。”</p>
鼠疫杆菌没有有机体依存，最多也只能存活二十多天。</p>
将这间屋子空置一个月，然后再清洁消毒，应该就无大碍了。</p>
欧养娘见诸素素神色严肃，觑眼看里屋躺着的杜恒霜，也是人事不醒，终于咬牙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去跟外院的大总管说说，给你们准备大车。”</p>
诸素素不想传染给更多的人，点头道：“不用派很多人，就我们三个人，另外找个赶车的人就可以了。”</p>
欧养娘忙道：“这个容易。钱叔向来是给大少奶奶赶车的。”</p>
几个人商议完毕，知画又叮嘱知数许多事情，才和诸素素一起，给杜恒霜准备衣箱包袱。</p>
知画知道自己也染上了，反而没有什么忌讳了，大大方方在内室收拾东西，不像以前缩手缩脚。</p>
很快萧义将大车准备好，还是不放心，派了十二个护院跟着大车一起出城，去往城外的一个田庄。</p>
来到庄子里给主人住的大屋处，诸素素和知画一起扶着杜恒霜下车，看见这里虽然是乡野，却田舍洁净，空气清新，倒是个养病的好去处，不由暗暗点头，心里松泛许多，和知画一起将杜恒霜扶进内室。</p>
里面的被褥都是刚刚晒过太阳的，还带着阳光的气息。</p>
诸素素深深吸了一口气。</p>
就连杜恒霜都少有的醒过来，四处瞧了瞧，虚弱地问道：“这里是哪儿？看着还挺干净的。”</p>
诸素素扶着杜恒霜在床上躺下，笑道：“这里是你们萧家在长安城外的庄子。咱们在这里住几天，等病好了再回去。”</p>
杜恒霜心思机敏，听见诸素素这话，脑子里转了转，就明白过来，觉得喉咙里火干火燎，哑着嗓子道：“是不是我的病出了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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