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素素敏锐地察觉到杜恒霜不再称呼龙香叶“婆母”，而是叫她“老夫人”，虽然更加恭敬，但是也更加生疏，便松开手，“那我进去了。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诸素素拍拍杜恒霜的手，发现她的手一片冰冷，而且还微微颤抖。</p>
里面传来一声萧士及的怒吼，“郎中呢？！请了这么半天的郎中，人都死哪儿去了？！”</p>
“来了来了！”诸素素对着里屋大叫一声，马上又回头对杜恒霜使个眼色，低声嘀咕道：“真是嚎丧啊……这人欠收拾……”</p>
杜恒霜苦笑着摇头，推着诸素素进去，“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你快进去吧。那是他亲娘。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她颤抖着声音不敢说下去。</p>
诸素素在心里叹息，面上只是点点头，“放心。就算她死了，我也能把她从阎王那里拉回来。”说完大步流星往里走。</p>
“诸郎中真厉害！”跟着她一起进去的梅香笑着奉承一句。</p>
“那是自然。我见过阎王爷，跟他有交情。”诸素素笑嘻嘻地打趣着，步履轻快地走向里间。</p>
看着诸素素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里面，站在门口的杜恒霜才发现自己手心捏着一把汗。</p>
欧养娘匆匆赶来，看着杜恒霜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慈宁院上房门口的廊庑底下，气死风灯的灯光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在台阶的石级上。</p>
“夫人，咱们回去吧。这里风大。”欧养娘忙帮杜恒霜挡在风口。</p>
杜恒霜摇摇头，“我回去也睡不着，不守在这里，我不安心。”</p>
请杨氏来的主意，是自己的爹爹杜先诚提议的。虽然萧士及也说过，就算没有这个真正的太祖母，他也会去寻一个“太祖母”过来。但是万一因为这个太祖母，让龙香叶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夫妻情分，大概也就到头了。</p>
杜恒霜心里无比凄惶。她受不了别人诋毁自己的爹娘，萧士及也是如此。就算他们的爹娘再不堪，也是他们的亲生爹娘。</p>
他们为人夫，为人妻，但是同时，也为人子，为人女。</p>
哪一样情分更大一些，她也说不明白。</p>
慈宁院上房的里屋床边，诸素素正在给龙香叶诊脉。</p>
她的药箱放在一旁的圆桌上。</p>
萧士及半跪在龙香叶床边，两眼赤红地盯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煞白的龙香叶，特别是她脖颈上那一股紫红色的勒痕，让他内疚之余又深深后悔。</p>
头一次，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p>
诸素素一边诊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着萧士及的脸色，在心里暗晒，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杨氏，问道：“这位是？”</p>
萧士及没有做声。</p>
梅香忙道：“这是我们萧家的太祖母。”</p>
诸素素点点头，“有礼。”又问梅香：“到底发生什么事？”</p>
梅香看了看萧士及，迟疑着道：“……我去请侯爷和夫人去了。”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来。</p>
杨氏就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p>
诸素素听了，跟她想象的差不多，忍住笑，点点头道：“这样啊？”然后对萧士及道：“萧大哥，不是我说老夫人。这种事，还是不要玩的好。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儿玩进去了，可是要让谁痛苦伤心一辈子呢？——别人都是无妄之灾，搁老夫人这里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边说，一边摇摇头，“真是太难伺候了。你们这些下人碰到这种主子，也算是倒了血霉。”</p>
“你胡说什么呢？！”萧士及怒吼一声，“我娘都快死了，你还说这种话！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咒我娘亲？！”</p>
诸素素冷笑一声，一手将龙香叶的胳膊重重一甩，手指悄悄用劲，掐在龙香叶的虎口之上。</p>
本来在装晕的龙香叶忍不住痛，大叫一声“疼死我了！”</p>
萧士及愕然地听见龙香叶中气十足地大叫。——一个快死的人不可能喊得出来这样中气十足的叫声。</p>
“看见了吧？大孝子！——你娘就是这个死样子！不管你孝顺还是不孝顺，她就在这里，作天作地。不管你跟你媳妇的关系好还是坏，她就在这里，爱搭不理。”诸素素刻薄地道，“也不用吃药了。一个人要作死，谁都拦不住。趁早准备后事吧。”</p>
“我又没死？准备什么后事！”龙香叶大怒着从床上坐起来。</p>
“你这个闹法，今儿不死，明儿也会死。大家早做准备，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诸素素冷冷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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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