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辉忽地撇开视线,秀丽脸色倏地刷白。
“因因因因为我看你昨天睡得很熟啊!是不是睡迷糊了才会弄错对象!?”
刘辉一语不发地啃起酱菜,秀丽脸色由绿转白。
“你、你不是、只爱男人吗!?怎、怎么可能!”
刘辉觑了秀丽一眼,托住脸颊,顽皮地笑了。虽然他这阵子的表情愈来愈丰富,不过这样的表情依然相当罕见。
“喂,当初是你要我改变的不是吗?”
“————话、话是这样说没错啦!但是但是但是……”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你可是孤的贵妃呀。”
感觉好像一个向来乖巧的小孩一夕之间突然变成一个顽皮鬼,只见秀丽的樱桃小嘴一张一合却无言以对。
刘辉捧起秀丽垂在耳际的一绺发丝,深深亲吻。人在一隅的珠翠吃惊地瞠大双眼。
“你的秀发柔软滑顺,感觉很舒服。”
“————”
秀丽一时哑口无言,但随即进入应战状态,伸出手指用力指着刘辉道:
“老实回答我!听好!一定要实话实说!昨、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对不对!?”
刘辉摆出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继续用膳。秀丽见状,立刻抿嘴一笑。因为她每天都要接触不少人,经常在私塾面对一群小孩的秀丽最擅长的就是“揣摩对方的肢体语言”。
“……原来什么事也没有,呼!吓我一跳。”
秀丽放松地瘫坐在椅子上,见她着实安心的模样,刘辉觉得有些无趣,不悦地蹙眉望向秀丽。
“奇怪,你不是孤的贵妃吗?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件事?”
“不准咬着筷子说话,手肘不可以搁在桌上。”
秀丽马上毫不留情的指责着,然后叉起双手,表情严肃地对着刘辉表示:
“你听清楚了,这种事只能找喜欢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刘辉的眉心凑得更紧,他将筷子放下,表情也十分认真。
“秀丽,你不喜欢孤吗?”
“呃?这……”
眼见刘辉神色认真地凝望自己,秀丽反而无法坦率承认,因为他真的是个十分俊美的男人。心脏不听使唤地愈跳愈快,如同小鹿乱撞一般,于是秀丽轻咳一声,努力保持外表的冷静。
“这、当然喜欢啊!不过,不是那种喜欢。”
“……什么意思?”
“就、就是说。呃……以你为例好了,有些人你虽然喜欢但不会想跟对方做那种事,或者有些人你根本就不会想到要做那种事,对不对?”
闻言,刘辉脑海浮现邵可与静兰的脸。
“……嗯,也对。”
“我就说嘛!?”
秀丽语气突地转为强硬。
“理由就是这个!喜欢分成重视好友那样的喜欢、疼爱小孩那样的喜欢,呃,我对你的喜欢是那种感觉!假如不是那种会心跳加速,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的话,是不可以做那种事的!”
由于秀丽自己也一知半解,所以最后草草做了结论。
刘辉面有难色地叉起双手。
“总而言之,你想跟一个能够让你产生那种奇怪感觉的人同床就对了。”
“……没、没错!不、不过我对你的嗜好并没有偏见。”
秀丽顾虑到他每晚传唤侍官陪寝,特意多加注明。
“我想你也有自己喜欢的对象,所以完全不用在意我没关系。……真是,居然让我这么一个姑娘家讲出这么没尊严的话……”
秀丽边喃喃自语边学男人的动作把饭扒进嘴里,刘辉则眯着双眼凝望着她。
*****
“静兰,你听说昨晚的事情了吗?”
楸瑛意有所指的笑容让静兰暗地叹了口气。这个问题早在意料之中。
“……将军指的是小姐与陛下之间的事情吗?”
“没错,你认为呢?”
“我没有意见……因为我认为他们之间十有**什么事都没有。”
“唷,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啊啊,我记得你昨晚轮值担任陛下的护卫。”
“是的,陛下离房时表示要去拉近夫妻之间的距离。”
“……静兰,所谓拉近夫妻之间的距离指的是只有一个方法不是吗?”
“原来蓝将军与女性拉近距离的方式就是要对方直呼自己的名字,真令人意外。”
见楸瑛一时无言以对,静兰面露苦笑。
“况且,陛下在此之前曾经假寐片刻,很有可能聊到一半就睡着了。”
“你可真冷静,害我找不到调侃的机会。……哦,我知道了!”
楸瑛伸手圈住静兰的颈项,静兰吃惊地缩起身躯。
“不、不知道将军何意?”
“瞧你如此信心满满,想必你跟秀丽娘娘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吧!”
“您、您别乱说,完全没有这回事。”
静兰打算溜之大吉,只是楸瑛不肯放手。
“想想实在很奇怪,邵可大人跟你,以及秀丽娘娘三人同处一个屋檐下,负责看守宝贝的邵可大人处处是可乘之机,你又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人,赶快从实招来!”
“我、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两个大男人就在庭院里拉拉扯扯起来,此时冷不防传来俐落的挥剑声,拥有高强剑术的两人因此停下动作。
“……这个声音……”
“嗯,功力相当深厚。……可是为什么不到练剑场而来到此处练习呢?”
两人面面相觑,接着往庭院里头走去。
倏地望见一个人。——那个人是……
“宋太傅!?”
两人不约而同嚷出声,或许是听见了两人的惊喊,宋太傅停下挥剑的动作回过头来。
“原来是蓝家的小伙子跟……你是?”
宋太傅见到静兰不禁微眯起眼。下一刻,宋太傅迅速提剑指向静兰。
“——来得正好,你来当老夫的对手吧。”
站在剑尖另一端的静兰大吃一惊。
“呃——您——您是说我吗!?”
“当然。”
楸瑛兴趣盎然地缓和表情,一语不发地后退一步。
宋太傅曾经官拜先王的殿前侍卫长,是一位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身经百战的猛将,纵使现在年事已高,依然不显老态。
无视静兰的踌躇不前,宋太傅已经二话不说逼到眼前,面对对方毫不留情地先声夺人,静兰也快速拔剑,此时传来刺耳的金属声响。
“——挡得好!”
“宋将军……!”
静兰本欲尽速离开,宋太傅却以完全不显老态的速度紧追而来,接连挥出的剑招即猛又狠,而且每一击均十分精准。
直指要害的斩击声令一旁观战的楸瑛也为之咋舌。
体力上是静兰占上风,但论经验所累积的直觉与技术的娴熟程度,宋太傅明显处于优势。
“你叫静兰是吧?”
“是、是的。”
静兰拨掉迎面而来的攻势,反手回击,却被宋太傅轻易架开。
“你几岁了?”
“二、二十一岁。”
“真的吗?”
一旁听见这段对话的楸瑛倏地眯细双眸。
“据说你在十三年前被邵可收容,这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呃,这……”
思索答案的瞬间,静兰手上的剑被打落,宋太傅的剑尖牢牢抵住静兰的喉头。
“——剑法不错,你的剑招似乎独树一格。”
宋太傅将剑刃收回剑鞘的同时,边说着:
“不过,幼时所学习的基本剑法是不可能轻易改变,你的基本剑法老夫似曾相识。”
静兰脸上的表情一愣,宋太傅瞥了楸瑛一眼。
“……那边的蓝家小伙子应该也察觉了吧,毕竟你出身于蓝家,而且官拜将军一职。”
楸瑛耸肩不语,静兰则默默收起剑。
宋太傅语气淡然地继续表示:
“——老夫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剑法,因为当初学习那套基本剑法之人几乎全不在了,仅存一人而已。而刘辉是由老夫亲自指导,并未学过那套剑法。”
——最后的仅存者在许久以前已遭流放。
“……那位太子殿下也如同你刚才那般称呼老夫‘宋将军’。”
真是勾起不少回忆啊——宋太傅低哝着转身离去。
静兰始终不发一语。
*****
“——有什么关系?”
邵可满不在乎地说道。
“只不过是躺在一起罢了,实际上又没有怎么样,不必那么大惊小怪吧。”
秀丽握紧粉拳,全身颤抖。
“——爹,我已经十六岁了,而对方可是个十九岁的男人呐!”
“你还不是常叫静兰陪你睡。”
邵可不解地望着女儿。
“到现在只要一听到雷声就马上抓着静兰惊叫连连,还要静兰陪睡一晚的究竟是谁呀?”
秀丽粉颊泛红。
“这、这是两回事吧!”
“……是吗?”
“算了,本来还以为爹会担心,我才特地跑来看看的。”
“担心?陛下不是好男色吗?况且他也不是那种会霸王硬上弓的人。”
“…………”
秀丽伏在桌面,看来比较让人担心的是爹才对。
“对了,爹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邵可双手一拍,连忙取出一个小桐木盒,打开桐盖,盒里的物品令秀丽瞠圆双眸。
“……这是哪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
那是一组精致的银制茶具。细腻的造型与雕工令人赞叹不已,单凭秀丽也能一眼看出这是由纯银打造的稀世珍品。
“不可能便宜到……用送的吧!?”
闻言邵可不禁侧着头。
“不过,对我那位有钱的朋友来说,或许就是‘便宜到可以用送的’吧!别想太多了。”
“……爹,瞧您平时在府库足不出户的,想不到有办法与那些权贵显要来往密切。”
原以为爹平时散漫,交游方面竟然出人意料之外地广阔,秀丽为此感到惊讶不已。
“你要好好使用,可别胡思乱想。”
“……我明白,我不会把别人送的礼物卖掉的。”
秀丽以紫巾包住桐盒并轻轻捧起。
“应该可以卖到一个蛮不错的价钱才对。”
此时传来一声轻咳,秀丽对着父亲眨了眨眼。
“说笑的,女儿一定会谨遵父训,慎重使用这组茶具,而且从今天起陛下会继续召唤侍官陪寝,正好可以趁着就寝前来泡壶茶。”
见秀丽开心走出府库,邵可再次纳闷地侧着头。继续召唤侍官陪寝?
(……真是、如此吗?)
——果不其然,邵可的预感应验了。
这一夜,刘辉又在珠翠的引领之下驾临秀丽的寝宫。
秀丽小嘴撑得偌大。
“你、你怎么又来了————————!!”
“孤与贵妃是夫妻呀,贵妃不用大惊小怪吧。”
“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太奇怪了!你以前不是都找侍官陪寝吗!?”
“因为孤终于明白秀丽比侍官好太多了,这是一大发现。”
刘辉做完结论以后便径自爬上床。
“可以把昨天的故事说完吗?孤听到一半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