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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1 / 2)

 Ⅰ

“找到了。”

廉麟叫着跑进兰雪堂。景麒和六太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副很想睡觉的样子靠在主人膝盖上的汜麟也抬起了头。

“是泰麒的气。那是最近刚刚留下来的。”

“在哪?”

和大步靠近的六太一起,廉麟返回了孤琴斋。之后景麒也追了上来,汜麟也象弹起来那样向清香殿跑去。

在短短的曲廊对面,从孤琴斋的窗框下泄出了淡淡的幽光。

廉麟手腕上绕着的银蛇之尾,正发出圆形的光。景麒刚一出来,背后那点光亮就变成了一个黑暗的空洞,渐渐消失了。

完全呈方形的象盒子一样的建筑物,空洞洞地却杀气腾腾,室内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生机,数十张充满杀机的桌子摆放在那里。象废墟一样充满荒废的感觉的房间这样的情景,景麒觉得似曾相识。

“这是……学校吗?”

不久前景麒到蓬莱迎接主人时,记得在这里见过同样的房间。

“是教室啊。”

六太是这么说的,可景麒还是同以前一样觉得他是带着恶作剧的心理来说的。金色的光辉表明那就是麒麟,一定没错,可站在那的孩子怎么看都不象麒麟。

“是泰麒就读的学校啊。”

一边小声说话一边环顾四周的六太背后,廉麒也出现了,教室一角的幽光消失了。

“……延台辅,景台辅,在那里。”

廉麟小跑着来到课桌之间指着地板上的一点。

“就是这个。使令发现的。”

廉麟回头看到的那个东西,现在就象霞光一样在慢慢消失。朦胧地摇晃着,渐渐地人形消失了,呈现出兽的样子。

对着那影子,廉麟指示的地方,可以看到深蓝色的地面上,细细的光线象要消失般的微弱,时断时续。

“这是麒麟的气对吧?”

“我觉得是的……可是……”

景麒的声音在暗影里回荡着。

“持续到那边。”

廉麟微微一震,那教室的墙壁裂开了。黑暗空虚的走廊上,有几个影子象鬼魂一样漂了过来。使令们在蠢动的地板上,看到那留着象鳞粉一样落下来的光的轨迹。

“到那里就断了,可是这的确是泰麒,而且就是近几天留下来的。”

景麒皱着眉,深深点了点头。

“肯定没错吧……可是……”

接着景麒的话,六太继续道。

“如果是麒麟这就是不祥之兆了。”

“很肮脏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廉麟脚边的小小的白色的兽说。兽把鼻子凑到地板上,闻那淡淡的光迹。

“是血的味道。这很麻烦的啊。”

“果然……你是这么想的吗?什钻。”

“血和咒怨这是脏东西。肯定没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泰麒应该病了,而且还很重。”

这么说着,他那凑向地板的鼻子好象很讨厌似的哼了一声。

“……这是女怪的气息。真是非常厉害的尸臭啊。”

那臭气,景麒、廉麟还有六太都是明白的。可怕的腐烂之气,那本来应该是清澈的麒麟的气已被染上了不祥的色彩。到底泰麒发生了什么虽然详细经过并不知道,可有一件事是很肯定的,原来这个地方就漂浮着象战场上的恶臭。

“傲滥回复了妖魔的本性,汕子的气息又乱了。泰麒周围发生的都是不好的事啊。”

对六太说的话,景麒只能呆呆的点头。是血和杀戮的气息,在那旋涡中有已经失去麒麟本性的泰麒这样的话,泰麒就危险了。

“这样,不赶紧就遭了。泰麒病得很重。既然泰麒病了,使令应该也病了,可是傲滥和汕子看上去又没有丧失能力,可要是没什么变故的话,泰麒应该不会被卷到污秽的旋涡中。”

景麒试着触碰那光的轨迹。

“之所以会消失,也许是因为他们丧失了判断事情的理性。如果使令因生病而丧心病狂的话,那他们就是制造这污秽的元凶。”

“也许如此。”

也许因为什么样的争斗,导致流血事件的发生,而那个不能从外面制止汕子他们。

接着,丧失本性又身患重病的泰麒,已没有压制住使令的能力了。

“轨迹的目的地知道吗?”

似乎很悲哀的廉麟向着周围的黑暗问道,这里那里无数涌动的黑影只是用无情的沉默来回答。廉麟遮住了脸。

“最近来过,这是肯定的,可是……”

“找找看吧。也许能发现它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六太说着,向看不见光亮的黑暗之洞踏出了脚步。

景麒和廉脏追着他去了。廊下的一侧排列着空荡的教室,隔绝的黑暗中,他们希望能从中寻找淡淡的光,在建筑的周围同样地暴露出异形的使令们在四处搜索着微弱的痕迹。

“哪里都没有。”廉麟悄声说着,消失在建筑物主中。他返回到那个能看到光迹的教室,烦闷的低头看着那里。一如既往的恶臭,还有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的痕迹,至少不是昨天或者今天留下的,没有更新的痕迹,难道说明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吗?

“延台辅、景台辅,接下来怎么办?”

“又不知道到哪里去好。”

对着深深叹了口气的六太,廉麟强硬地说。

“没时间害怕了。也没有那个必要。因为确定他不久前来过这里,所以决不能放弃。如果说是不久以前的话,那么也许他还会再来。也有这种可能。总之,要以此为基点展开大范围搜索。”

廉麟点点头,向着门的方向大声叫道:“半嗣!”

地板上,落在地上的黑黑的影子发出了不清晰的声音,

“快去给我找!找到了就在那给我守着!拜托了!”

举起镰头的那个不定形的影子象承诺似的摇了摇身子,马上就消溶,落在了地上,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孤琴斋充满了淡淡的光又渐渐地消失,从那里最先出来的是六太,他看着焦急地等在周围的人们,深深地点了点头。

“是泰麒没错,不过他病得很严重。”

“到底是怎么回事?”象咳嗽一样说话的是李斋。

“并不十分清楚,但我想大概是他因为血污而病重,而且现在状态非常糟糕,他的气在那边非常微弱,我想也是这个原因。”

“那么泰麒不会连麒麟的本性也丧失了吧?”

“不,”六太的目光游移开来,“泰麒现在已经不能算是麒麟了。他的气丧失殆尽,被污秽吞噬掉了。无论使令如何努力都不能抑制住。”

“这那么泰麒?”

“他的气在那边似乎中断了,但是应该就在那附近。我们会竭尽全力寻找并把他带回来的。”

李斋看着从幽光中回来的廉麟和景麒的脸,包括六太在内,每一张脸上都充满了为难的神情。他们的表情仿佛在说,如果不能把他以最快速度带回来的话,可能会发生最坏的结局。

“到底该怎么办呢?”

对于李斋的叫声,廉麟抱歉似的搭拉着头。

“现在人手非常不足,而且……”说着,廉麟抬起了头。

“就算能找到,可是该怎么把他带回来呢?”

“什么?”

廉麟对李斋点点头,象寻求帮助似的环顾四周。

“泰麒已经丧失了作为麒麟的本性,果真如此的话,他现在就只是人,也就是已经成为蓬莱的人,这没错吧。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样状态的泰麒带到这边来吗?”

在客厅的一角,阳子听到这些话,恍然大悟,的确,象她说的那样,想从那边到这边来,是办不到的。

“如果他真的已经只是那边的人了的话,就不能通过吴刚环蛇回来,不仅如此,他的两个使令已经变成如此的样子,如果用发起蚀的办法把他们强行带过来或许也可行,但是……”

六太陷入沉思似的歪着头。

“如果不尝试就不知道到底行不行。但是泰麒现在对于这边来说也许是一个异类,即使我能把他带过来,也可能会被这边拒之门外。而且,即使勉为其难地过来了,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都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我……”阳子张开口,“虽然与景麒有契约,但是起初我并不是被上天认可的王。景麒曾经试过竭尽所能地把我从那边带过来,所以大概即使作为麒麟的本性完全丧失,泰麒也未必不能成功回来。哦,还有,毕竟我和泰麒都是胎果。”

“阳子你毕竟是一个真正的王,可是泰麒却不完全是一个真正的麒麟。我们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可是只有试一试吧!”好象按奈不住说话的,是汜王。

“如果不能带他回来的话,戴国就会灭亡。是即使发生很大的破坏也把他带回来,还是等他自己消亡等待新的泰果出生?”

“不要七嘴八舌的!”

“如果你觉得泰麒很恐怖,不想去靠近他的话,就只有让他等死了!”

“我知道!”汜麟好象很害怕的声音盖住了六太的声音。

“那个……如果泰麒只是人的话,不能让神仙收了他吗?”

“让神仙?”

“如果他被神仙收了,不是就能渡过虚海了吗?不过既然要发起蚀,就会不可避免地有危害,如此一来,怎么把危害降到最低限度?”

“是啊……”六太嘟嚷着。

“但是,怎样才能让神仙收了他呢?”

“如果主上去的话就行了呀,但是如果主上去,蚀就会变大。”

“虽然很混蛋,但还是有点道理……”

“是吧?”六太点点头,看看自己的主人,“你……去吗?”

尚隆被这么一问,靠着墙壁,交叉着手臂,说,“去也行……”他这么嘟囔着看着窗外。

“……五百年基业的祖国啊……”

从窗口射进来的月光,照在尚隆的脸上,呈现出复杂的影子。尚隆眯缝着眼,环视众人

“阳子,不,景麒,你,我这次去奏国是和他们结下友谊的一个好机会,你和我一起去。”

“去奏国?”

对着充满困惑的景麒,尚隆点点头。

“有必要让他们知道在蓬莱找到了泰麒。而且我有必要向他们抱怨一下我们现在需要使令。六太你去蓬山,再去一次,还带上阳子,把现在的情况告诉那边。”

循例向玄君报告是应该的。阳子知道这一点.李斋则惊讶地看着尚隆。

“去蓬山做什么?”

“去见玄君。泰麒和他的使令现在的状况都不同寻带,如果硬要带他们回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毕竟,能不能带回来,带回来到底对不对……这些都还没有定下来。有必要去问问玄君。”

尚隆的话让李斋更加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蚀和玄君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没什么关系。只是因为天有天理,能够判断我们的行为是非的只有天,可是天和我们没有任何接触,玄君是唯一的作为窗口的人。廉台辅,虽然你很辛苦,不过还是请你继续……”

“等一等。”李斋叫到,“那么,是通过玄君询问天意,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那么真的有天吗?”

尚隆点点头,李斋象是被什么东西从背后重击一样。

“真的有天?那么为什么天对戴国置之不理呢?”

“李斋……”

“如果有天的话,为什么不早一点解救戴国。要让戴国落到如此境地?难道他听不到戴国人民用泣血的声音向他祈祷吗?”

人们害怕阿选的耳目而只能趁着夜色肃然来到寺庙,连自己的名字也不能讲,只能在祭坛上供奉荆柏之果。戴国极度地衰落,人们过冬一年难似一年。人民处在哪怕是一颗荆柏之果都可以决定生死的困窘之中,所以,在那些慷慨供奉的果实之中背负了怎样的愿望啊!

“用自己的双手,几乎什么都做不了,正因为如此,百姓才只能一味地去寺庙啊。就是如此。所以如果上天能救救我们的话,我又何必明知罪孽深重还来拜托景王呢?如果上天哪怕给我们一点点救助的话,我又何以不惜失去右臂,渡海前来呢?”

“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

这么说着,李斋大义凛然地看着尚隆,“那么请带上我一起吧。”

“现在很紧急,你的身体……”

“已经痊愈了!”

尚隆看着如此坚决的李斋,“你的手可以驾驭骑兽吗?”

“没关系,如果是飞燕就没关系。”

“是骑兽?还是什么?”

“是天马。”

“速度快不快,可以一口气飞过去蓬山吗,能不能承受强行军啊?”

“没关系。”

“那么,”尚隆对李斋说,“那就跟着一起去吧,毕竟是戴国的事情。就用你的手,握紧天意吧!”

李斋他们也没休息,就在那天黎明从金波宫出发了。在云海上一直飞着,从庆国的凌云山到蓬山,饭也没有吃。就这么一鼓作气地飞啊,飞啊,只在包围黄海的金刚山上稍微合了一下眼。在从尧天出发的三天后,李斋已经明显地被甩在阳子她们后面。因为即使是训练有素的飞燕,用单手来驾驭也比想象的难很多,而且飞燕原本就不象驹虞那么快,但是如果没有飞燕的话,现在的李斋去都去不了,这也是事实。这么想着,一种失落的感觉沉重地压着李斋。

被拼命奔波的阳子他们所鼓励,四天之后,李斋终于到达了蓬山。

终于到了,李斋想着,好象很快啊。

李斋曾经从云海下面越过黄海千辛万苦来到蓬山,那时的艰苦现在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但是如果从云海上飞的话,竟然是这样容易一想到上天竟然要求登山的人们走如此艰难的道路,李斋有一种苦涩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看到白色寺庙前站着的女人的时候更加强烈了。一问阳子才知道,就算是没有什么通知,玉叶也能觉察到有访客。

玉叶从延麒那里了解了事惰的进展之后,就让阳子他们去休息,而她自己却消失了。从红色的门往下走,有一座宫殿,他们就在那里安下身来。一坐定,李斋就突然趴下。

“李斋,你怎么啦?身体没事吧?”

李斋摇摇头,拼命地忍住眼泪。

“玄君认识我。”

“啊……”阳子困惑地应到,玉叶一听延麒说李斋是戴国的人,就说她大概是曾经的登山者中的一员吧李斋指的大概是这个吧,阳子这么想着。

“为什么?我没见过玄君啊。”

“李斋……”

“玄君就算是没有人通报也知道我要来,就算没见过也知道我是谁,这到底是为什么?”

阳子抚摩着看起来很困惑的李斋的背。

“无论什么她都知道吗?这样的话在戴国发生了什么她也该知道吧?”

“但是……李斋,戴国很远啊。”阳子心里没底似的说着。

李斋激动地摇头:“我曾经越过黄海来登山,景王,我们的黄海之旅是什么样你知道吗?”

“这个,我……”

“所经之地都是一个妖魔横行的不毛之地,就算是很多的登山者一起集合起来向蓬山前进,也会有人不幸丧命。没有路,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就算是称之为荒野也不过分。就是这样的地方,虽然很惧怕妖魔,但是我们还是玩命地渡过它。差不多要两个月的时间,可是现在我们用几天就飞到了,从云海之上走竟然是如此的简单。”

阳子看着李斋的眼睛,默默地倾听着。

“登山者们为了接受天启来蓬山,这是为了什么?因为这里有麒麟吗?如果只是要见麒麟,那么从云海之上走不是更好吗?那样的话不是更好,因为无论谁都可以更安全地见到麒麟。”

“这个……”

“因为必须穿过黄海,所以百姓得忍受干辛万苦,而且,冒着有去无回的危险,开始一段漫长而艰辛的旅程。而象我们这样只需要四天,如果用我们这种办法,老百姓不就可以更容易,更安全地登山吗?就连王登山也会变得简单,不是吗?”

“的确是。”阳子同意。

“原本大家都说上天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考验登山的人,以选出最适合做王的人来接受天命。对此,我本来也确信无疑,但是,说真的有上天的存在,一听到这个我就有疑问。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上天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吧?玄君知道我们要来,也认得她没有见过的登山者,类似的,她还知道谁可以做王,是这样吧?那么,即使不用登山,她不是也能决定谁是王吗?既如此,我们如此玩命跨越黄海来登山又有什么意义呢?”

阳子皱着眉这的确很奇怪。

“如果不见麒麟,不接受天启,就不能决定谁做王的话,无论多高的山,登山者都必须为了国家和百姓接受那样的艰辛。但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这一切到底算是什么?那些葬身黄海的人们是为什么而死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阳子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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