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施主，佛门圣地，冷静一下。”悟恒说道，“医生救命治病，是在积累善行。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座浮屠，季施主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
屁！邓元函差点就要骂出来了，面前这个老秃驴简直是太不知好歹，他要放弃享受去追求那些没用的东西就自己去，偏偏还要拉上自己的儿子。可是毕竟她也是受过一点教导的人，在外面也能保持一种礼仪风范不破口大骂，只是脸上挂的笑容逐渐变冷，眼神越加犀利罢了。
“师傅，我有个问题。”夏曦瑶突然开口，眼神中真的是除了纯粹的好奇与疑惑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的，“出家人都是不生孩子的，那么人人都这样不生孩子，去出家了，还有堕入畜生道的那些人要怎么才会变成人然后成佛呢？我记得只有人能听懂佛法佛理才能成佛的。”
“那你说，会有那样一天么，人人都出家不生孩子？”悟恒笑得慈祥，“更何况，还有很多人是成家之后出家的。释迦牟尼享受了这个世间能享受的一切荣华富贵，然后才感觉到自己追求的一切都是虚妄的，最后在菩提树下坐化。”
“他抛弃妻子！”
“不，他在追求永恒。许多人只要这一世的相守，以后便不管不顾了，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智慧之眼，看不到远古的过去和遥不可及的未来。可是，佛有，所以佛选择最好的方式获得永恒。”
“那么最初的因和最后的果又是什么？”
“《杂阿含经》中说‘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因与果是相依存的，而说到最初的因和最后的果，只能说‘因果中既无第一因，亦无最后果’。如果你一定要问，那贫僧只能说，不可答不可答，要等你成佛才能明白。这就像顿悟，只能引导，不能代替。”
夏曦瑶听得云里雾里，只是：“那你的意思就是，我们生活在一个不断循环的世界中？”
“是，在六道轮回中不断投胎死去，只有成佛，才能跳出六道之外。”
不知怎么，说到这里夏曦瑶心里涌起一股悲伤绝望的情绪。她前几日的努力奋斗，她想要得到的一切竟然都是假的，她无法拜托这世上的苦楚。所以，她又为什么要努力要挣扎呢？无用功罢了，她要永远这么痛苦。这么想着，她就哭了起来：“我不想成佛，我也不想轮回。既然我们一直在循环，那我们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人人最后都会成佛的。‘大地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徳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证悟’。你仍执着，不能放下，所以还是要轮回的。我们活着，轮回，就是让我们能有成佛的机会，而你要成佛就要始终做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师傅，她许是太小了，不懂这些。”季浩源见夏曦瑶哭得实在厉害，给她递了张手帕，打断了师父的话。
“女孩子太悲观了。”悟恒也忍不住叹口气，“积极面对生活才能更容易成佛，你的悟性不错，不比季施主差。”
“那个，师傅，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些了。”邓元函见他又要忽悠夏曦瑶，连忙打断他，“阿源，你的事情我们回家再说。无论如何，你都要回家把所有的事情都交接好才算是负责任。你这样只顾自己不考虑别人难道就是这佛学交给你的智慧么？”这一句话说得季浩源臊得慌。
“季施主，你要记住。‘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你还未脱离商业，你就应该尽心做好。”悟恒对他说，“若是出家就应研读经书，不应再对尘世生活有所牵挂。”
“阿弥陀佛，我知道了，师傅。”季浩源于是便把桌上放着的几装到箱子里随自己母亲回家。夏曦瑶还在钻牛角尖，吸着鼻子控制眼泪。
“夏施主，自杀是有罪的。”在她们踏出寺门的时候，悟恒突然说，“犯了杀戒。”
大家都转过头看他，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其中，当属季浩源最紧张，忍不住握住她的手。他的曦瑶一直都是洒脱自由的，怎么可能会自杀。
“在这一世，希望你能将这一世的业还了。”
“师傅，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季浩源向上走了一个台阶，抬头问。
“阿弥陀佛，贫僧不算命，只点化。”悟恒立起一只手在胸前，微微弯下腰身，“夏施主有佛缘，贫僧希望有一天她会顿悟。”
“谢谢师傅。”季浩源又高兴起来，曦瑶有佛缘，他们是同道中人，不是么？
夏曦瑶反正是听不懂又插不进话的，只能憋着许许多多的疑问回到家，好在眼睛并没有哭肿，留下什么痕迹。吃过饭扯过毯子往头上一盖就算了事，也不管夏母在耳边絮叨：“大热天的还弄这么个毯子盖在头上，你也不嫌热，赶紧拿下来吧。”她才不呢，这样让她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季浩源总是好命的，上天又遂了他的愿。他回到家之后，季家夫妻二人和他讨论了这件事。最后双方都做出妥协，季浩源手持股票作为大股东，对公司重大事情的决策一定要参与，管理公司的事情就雇别人来做。外国人其实早就这么做了，不过做股东也不怎么闲散，所以他必须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气力。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他并没占多少，不是么？只是，现在在他脑海中的，除了学医，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积极面对生活才更容易成佛达到永恒，所以他要如何做才能算是积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