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忘记了她的存在,老师作为子女却和上头这几日纠纷不休,是为了拼命守护那张应该被销毁的相册。”芝音缓缓说道,烛火照在芝音严肃的脸上。
“我问你,芝音。”
“这个月被白连选中的讨伐者就是米勒亚哦。”
“那洗礼对象也包括我们。”
“嗯,是的,外加玄玫小姐一共五人,就是照片上的人。”
“阿姨不是上个月死了吗。”
“是米勒亚少爷提早加入白连让内部出了些差错,其实上个月洗礼对象有选中玄莴,玄玫是替他去的。”
“什么?”
“这个月被选中的米勒亚正好是埃利亚的成员,米勒亚让玄莴绝对不要再卷入白连,也尽全力保护他,因此玄莴最近和上头依然存在纠纷,这个弊端在人数上对洗礼是一个突破口,米勒亚他们已经带着艾歌和白连的大家去找嘉俐,米勒亚身为白连成员必须攻击嘉俐,只是冒着双重风险任何时刻都难免排除发生意外。他们让我什么都不要告诉你。”
“我要去找他。”
“那样你也会很危险,少爷叫我好好保护你,我们还是相信他们吧。”
“万一这次发生了奇迹呢。”
芝音一定是抱着这种心态才让那些资料故意摆在她卧室显眼的地方,是想告诉自己事情的全貌,带自己前来嘉俐所在的山坡,是觉得身为埃利亚后裔的自己有可以尽一份力。
果然,芝音愣了一下之后,缓缓露出了微笑,从脖子里掏出挂饰,安蝶震惊的看着她。
“既然这样,安蝶小姐,请相信一次自己吧。”
“乖乖的被砍下双手双脚吧,无法违背的命运我们只能顺从。我的孩子们已经接受洗礼,他们是失去名氏的英雄,埃利亚的女士,至少你也会成为英雄被我们永远铭记的。”
“然后把埃利亚的接管权交给你们?我不放心小姐的未来。”
“反正米勒亚今天会死,也许第一个就被消灭了吧,毕竟和怪物在厮杀。牺牲你们埃利亚的人是我们唯一能做的,大概也是艾斯的目的。”
“那可未必。芝音自信的笑着。艾斯那家伙只是看笑话一样看你们罢了,什么时候停止杀掠,墓池才会有正常的未来!用罪恶去换取最大的利益,这种利益也许是救墓池的唯一途径,没了这种途径为什么就不能走下去,一起寻找别的方法啊。”
“罪恶全让我们承受就好…”白连的战士已经气喘吁吁。
天渐渐亮了,厮杀还没有结束。双方都筋疲力尽,白连的战士们却只能接受他们在有人生还的情况下度过了这个夜晚。
“为什么?为什么?”拖了这么久怪物还是没有过来找你。
“有多可怕,我们一起见证吧。”芝音保持着笑容。
4
清醒了的嘉俐眼前的一切回归原貌,亮白的晨光让他的双眼有着隐约的刺痛感。睁开眼就是安蝶飘动的金发和在清凉中化开的身影,悄然绽放在充数晨光的朦胧里。洗礼之夜是过了么?是过了吧。
因为逐渐呈现在眼前的还有躺在树下的两个陌生而静谧的身影,安蝶似乎匆忙的为长发女子包扎着白色的纱布,她的黑发纹丝不动,肩膀上的陌生刻印却在阳光下显性。
“我来帮她吧。”嘉俐一只手拍在安蝶肩上的在她身旁蹲了下来,察觉他醒来的安蝶喜悦的叹着并自觉移开身子,让嘉俐正对着女子并在她冰冷的肩上竖起右手。艾歌没有发话,只是竖着冰冷又提防的大眼。原来她是醒着的…嘉俐不由自主在心中捏了把汗。
然后艾歌感受到强烈的暖流从右肩传来,像一万道光化成蝴蝶从自己身子里飞散开来。下一瞬间在看到自己的肩膀上露在阳光下的皮肤没有肉眼看不见的细密缝合,而是完完全全跟没断过一样崭新光滑,在阳光下和白纱脱落的缝隙里被照成碎片的宝石闪烁着,艾歌露出动人的笑容,安蝶望了望沉默的收起手的嘉俐,不禁在心里反复感叹自然之力完美愈合的强大之处。
清晨,安渡死劫的一行人怀着虚脱,缓慢挪动着步伐踏往山顶。
芝音疲惫的坐在树下与白连的老辈们交谈着什么。听到踏着草坪的响动,她立刻注意到前来汇合的熟悉面孔,还没醒来的米勒亚靠在艾歌的背上,后面紧接着的发色醒目的安蝶和执行人,以及执行人脖子上挂着的项链。
“芝音,找到你了!”迷雾散去,艾歌和芝音互相张望,晨光落在她们温和的笑容上。
“洗礼之夜没有人死去,证实了传言是假的。特定的日子,容易暴走的神是为了自保才会攻击人类。而前来送死的人都是被艾斯·埃利亚指示的,让暮池变成被抛弃之人的刑场从而获得的经济收益。”芝音忽然坚定的站起来提高嗓音,一瞬间凝聚了所有瘫坐在地上的人群的视线。
“而他已经拥有抑制暴走的能力。现在已经没有讨伐的必要了。”所有人都在温热下陷入沉默,嘉俐在一旁垂闭着眼。
“你想怎么做?安蝶小姐。”在座的明白埃利亚已被赋予了所以权利。
“把你们所做一切公布于众,然后承受该承受的,斩断与父亲的交易让暮池重新开始。剩下的,就让我们来保护你们。”安蝶认真的叙道。如此直白,一定让人们开始都无法接受,芝音看着安蝶这样的处理方式深深叹了口气。
“那样他的罪名就能被洗清了吗,民众真的可以接受他了吗,这种选择大家一开始就不会接受。”白袍群众中雄厚的声音迸发出来,于是安蝶转向他们。“我并不了解你们的伤痛,无疑很难接受吧,可是群众首先不该有知晓真相的权利么。”
“这力量可能还有很多不稳定因素,但拥有它是一个转折,我想你们也该厌倦这种自欺欺人的生活了,也想要得到真正的救赎吧,就让我们把握这次机会一起相信同一件事吧。”芝音果断的补充着。
艾歌想起芝音从来没有把珍藏在胸怀的东西拿出到人们的视线下过,在之前是只有原埃利亚家族的几个人知道的存在,也成了埃利亚对抗洗礼之夜的胜利的筹码,她认定芝音会在这一天交给米勒亚,她给了安蝶,一开始不明示害怕不被接受吗。艾歌并不能装作没看到白连的人眼里现在才真正燃起了一缕希望。
“是吗,攒满了情感就是你们这样的下场。”白连的领头尼亚带领着几个侍卫站起来,尼亚在白袍人群中不断走动着。
“感情会拖累生活却又是生活的调剂,真是矛盾又复杂,可是我们的现状还不配拥有感情,你们这些糊涂蛋麻烦清醒点好吗?是忘了七年前年的事了吗?”
安蝶刚想反驳就听到群众中传来低沉的声音。
“没有,但我们不能在这样过一辈子了。”
“会熬到头的,再等一阵子,等暮池有足够的资金。”尼亚持续皱着一张脸。
“那要到什么时候啊,到时候又有什么把握来抗衡艾斯的威胁。”“难不成您还期盼着玄舞大人回来吗?”
“那你们相信埃利亚?就算他们摆在艾斯大人的前依旧不实际不可靠。生存还是可能性,可能性是很诱人,可是太渺茫了,失败了会连累全部的人,我得为人们做保障对不起。”
“这么久了人们真的有得到过什么吗,每周又能给玄家私底下攒多少保障方便逃跑,而且真的还会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吗。”大约尼亚是害怕这些人涨势再说下去,他很大声的甩掉白袍外套和武器,然后慵懒的双手撑头头也不回的叫嚷,“你们会后悔的,现在你们的选择我管不了,但我可以选择退出白连,你们自求多福吧。”
“别理他,我们直接去玄家妥协。”芝音望着他的背影说,嘉俐依旧垂着眼。
少数白连成员顺着他的面子跟了过去,安蝶看到那时候甩掉白袍走在前面尼亚的身影顽固的像个叛逆的少年,不像只是害怕得不到上头给予的好处,而是逼不得已,或是真的为暮池过分操心,不论如何他们当时没人为这份选择后悔,直到艾斯·埃利亚到来之后。
“全部完了,这些孽种。”黑暗的办公室,玄椎痛苦的捂着头。
安度洗礼之夜后,曙光静谧的躺在褐木屋顶上,洞内安置的任何东西都没被销毁。嘉俐和安蝶靠在山道的吊桥上俯瞰着脚下这片事发之地,此刻曙光正悄然覆盖整片森林。
“这是艾斯·埃利亚的东西吧。”“应该是吧。”
嘉俐纤细的脖子上晃铛的银链和鲜亮的紫色宝石。安蝶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怎么样的力量,是谁的。
“你父亲他会来这里吧。”“应该会。”
此刻芝音已跟随白连部队前往暮池玄家,树荫下苏醒的米勒亚望着远处吊桥上的嘉俐和安蝶彼此互望,真挚到容不下任何旁物的笑容。
“能解释下安蝶为什么会在这吗。”他凝重的望着嘉俐脖子上挂着的宝石。“没有安蝶给他带上,我们可能都会死掉。”艾歌平静的叙道,白光打在她轮廓上格外明亮温和,米勒亚一脸诧异的望着她。“是他伤害了我们,但也痊愈了我们,那形态非他本性。”
“艾歌你…”
“芝音说安蝶和执行人以前就见过,他们是朋友,她觉得由安蝶佩戴风险小才做这样的选择吧,不过那个执行人不是以前一直被人疏远吗,为什么安蝶会和他接近。”
“他是为了艾斯先生才接近安蝶的吧,抑制暴走又如何,能控若自如的力量更可怕,还是让安蝶少接触他吧。作为佩戴者不必尽什么责,一切我们继续操办就可以了。”
“米勒亚,安蝶不是没有分辨能力也不是该受约束的年纪了,她那么开心真是难得。”
“与危险并存的开心是好事吗?能不能多点考虑。”
“那你也要多考虑考虑更重要的事啊。”艾歌想露出埋在衣服里的手臂,可气势逞了一般便收了回去。
米勒亚深深叹了口气后转头往山下走去,于是她纤细的手僵在空荡荡的衣服里,风吹进手指和戒指的缝隙泛起丝丝的微凉,晨光从表面略过银色的色泽。
安蝶看到米勒亚带着凝重又忧虑的神情走向嘉俐。“虽然暴走的力量被抑制了,你现在内心一定很复杂吧。自己杀人是多余的,承受罪恶感都是多余的,得到这份力量应该已经恨透把自己蒙在鼓里的所有人了吧。”
听着这些话的嘉俐清醒了回过头,“我会为了舞的愿望好好利用这个力量,从艾斯那问清一切,让舞过她想过的安心日子。”
“哦,是吗?”米勒亚嘴角上扬。“你觉得这么做之后你的罪就能抵消的了么,你能安心活着吗。”
“米勒亚…”安蝶想反驳就被嘉俐果断的话语打断,然后一切陷入寂静。空气沉寂了三秒,嘉俐转身离去,消失在朝雾弥漫的吊桥。
“我本来就没打算安心活着啊。”
与嘉俐擦身而过的瞬间,米勒亚注意到了他疲惫的脸却泛着一双碧光的眼睛。仿佛酝酿着任何色彩,可以折射出千万种风景的色彩。
他好坚强。是前一秒想开口对他说离安蝶远点此刻心里唯一的感叹。
一切神奇的像雨过天晴,水汽中弥漫着彩虹的甜味,三月的埃利亚是给自己带来救赎的,这是怎么也没想到的事情。本该如此,嘉俐心中还泛着担忧。
“啊呀,慢着。”
芝音面带慈祥的笑容打破了一切,嘉俐敌视的望着她走进人群拦住自己。“芝音,你还没去玄家么?”艾歌问,“我让他们白连的在山下等着,在这之前得先把小姐送回学校啊。”看着她虚假的笑容一直僵挂着,嘉俐越来越窝火。
“干嘛这么警戒我?”她这时睁开眼,显得有些好奇。
“你为什么要杀了那些猎人。”嘉俐眼指芝音,众人不解。
“什么?”“…?”
“很感激你让我自由,但三月那些猎人是你杀的吧,其实给我项链其实只是艾斯计划中的一环对吧。”
“他们会妨碍到我的计划才杀掉的,因为你死了一切都没意义了啊,不过现在抑制你的力量在你手上我没必要再担心你自暴自弃了,当然不会再杀人,况且你现在拥有的项链力量只有你能掌控,艾斯都不一定拿你有办法呢。”
“那也是人命,你真无情。”看着嘉俐不解,芝音笑了笑。“我只是把原本属于你的东西给你了,就像执行之力一样就是原本属于你独一无二的东西,这不是艾斯的,是你母亲给予你的。”
“母亲?”嘉俐愣着。嘉俐望向宝石,芝音继续笑着点了点头。“我为了这一天,为亞姆宝石蓄力了十一年。”
嘉俐回溯到记忆最深处,那个朦胧的世界,金发的女人和赤发的小孩。嘉俐忽然瞪大双眼看着她,她点点头,眼眶带着泪珠。芝音忽然抱住嘉俐。
“对不起,让你痛苦了这么久,我亲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