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宁湘住进横芜院,一连几日都相安无事。禾洛穿来这时代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差不多年纪的小姐,几分好奇,几分意气,于是时常去西厢坐坐,而温婉的宁湘让她很有好感,逐渐把之前的顾忌全部抛到了脑后。
“……是这样?”
“恩,不过右手应该这样放……”
“这样?”
“恩恩,这样就好,你试试。”
是宁湘在指点禾洛抚琴,禾洛受益颇深。两个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俱是锦衣黑发,又因为一着粉一穿蓝,相得益彰,竟是分外出彩。然屋里气氛融洽,屋外却是硝烟弥漫。守在门口的花寻和闲书,大眼瞪小眼,双方都是看不过对方的表情。让穿梭屋里屋外忙着伺候两位小主子的入画摇头苦笑不已。
“好了,今日就到这吧。”禾洛停下抚琴的手,呼了口气,“咱们来下棋。”
入画听到这话,连忙引了她们往卧榻而去,那里早已备好了棋盘。是象棋,楚河汉界,两边红将白帅严阵以待。
初时宁湘听闻禾洛擅棋,一直以为她擅长的是那黑白围棋,毕竟那才是贵族日常的消遣,而象棋,不过流行于民间,上不得场面。饶是如此,她的惊讶也只是刹那,很快就面带微笑的虚心跟禾洛请教。禾洛本来还有些沾沾自喜,好歹自己总算有项长处了,可后面看到闲书不屑的表情,才知道原来这时候象棋远远不如围棋高贵,少有贵族习之。
“排兵遣将,布局列阵,走一步而算十步,小卒亦可将帅,不到死局不言败,象棋到底何处不及围棋?”一番言辞直将闲书说的无地自容,纪纲听闻她这日所言后也啧啧称赞,当下命人赶制了一副玉石象棋送给她。
此刻,榻几上所摆的,便是那副玉石象棋。
宁湘虽然聪慧,毕竟初学,何况禾洛也不是泛泛之辈,所以通常一日五盘棋的下来,能平一局便是侥幸了。禾洛赢的毫无悬念,也丝毫没有赢棋的快感,所以总在回了自己的屋子后找人继续陪她下。
莫说无高手,初入府时挑的几个院里伺候的下人,有个叫华采的,当日禾洛选他不过是因为他是花匠的儿子,伺弄花草什么的最是在行,没料到原来他还是象棋高手。禾洛与他下三盘棋,通常都是一赢一负一平,两个人的棋艺可说是旗鼓相当。不过华采可没敢动用那副玉石象棋,禾洛迁就他,总是在傍晚时分,于院中石桌上,摆一桌木雕象棋,两人你来我往杀个痛快。
这日傍晚,照例在院中与华采对弈,三盘下来,禾洛竟然一盘没输,两赢一平,直乐得她拍手不已,兴奋的直笑,不防柳烟突然来禀,说是少夫人要生了。
按理舅母生产与她关系不大,也不会特意来叫她这小孩子过去,可因为禾洛早早嘱咐了青岚生产之时一定要通知她,所以才有柳烟现在的一禀。
得到消息,正收拾着棋盘的禾洛一惊,第一句话就是“现在情况如何?”
从申时起,青岚就隐约感觉到了阵痛,早就伺候在院子里的稳婆安抚着她,还喂她喝了些粥,到戌时,痛感明显,终于开始生产。
禾洛急急去了青园,才发现赵氏早已到了,隔着门大声说话,给青岚鼓劲。门关着,禾洛也进不去,只能在门外干着急。
“啊!……哼!”
青岚痛苦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还能隐约听到稳婆在说“少夫人用力……用力……”。禾洛对生产没有研究,完全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从她来差不多也半小时了,还没生出来,不是难产吧?
“姥姥,舅舅怎么不回来呢?”
禾洛有些幽怨的拉拉赵氏衣角,原本紧张注视着产房的赵氏一愣,半晌才慢慢摸摸她头,“你舅舅他,有要事在身。”
再重要的事有老婆生孩子重要吗?听着青岚痛苦的叫声,禾洛埋下脑袋,她又何尝不知,纪云珑作为守卫边关的将领,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擅离职守,可是难道真的就连请假几天回来看看都不行吗?